写历史应当实事求是(2)

　　唐继尧于1915年11月10日和11日举行云南省的国民代表投票，【注：两档案馆《护国运动》第105页】。北洋军阀各省军政大员拥护帝制的时间，都在唐继尧之后。倪嗣冲、李兆珍是11月14日，曹锟是11月23日，孟恩远、王揖唐是11月24日，陆荣廷、王祖同是11月24日，阎锡山是11月28日，朱瑞、屈映光是11月29日，赵倜、田文烈是12月11日，王怀庆是12月14日，王闿运是12月16日，汤芗铭、沈金鉴是12月29日【注：两档案馆《护国运动》，第128~136页】。唐拥护帝制不仅急切率先，而且是两次劝进，以求得封侯拜印荣华富贵。

　　李烈钧12月17日到达昆明，促唐反袁。但是唐继尧对袁世凯仍然随时秘密报告云南动态。《大公报》1915年12月29日《关于滇省消息之官电一束》，刊登了唐继尧发给袁世凯的三通电报，其中12月19日有一通：“参谋本部唐次长鉴：堂密皓两电均奉悉。昨据探报，蔡锷、戴戡到港，似有赴滇之意，当以两君行踪倏忽，莫测其情。经即飞电劝阻，昨复加派委员驰往探阻，未据报告。倘两君径行到滇，当确探其意旨。如果有密谋情事，当正言开譬，竭力消阻，否亦令其速即离滇赴京，勿稍逗遛。至蔡君虽在滇任事，各军官长多其部属，但自继尧莅滇两年有余，其旧属均已移置。现在中下级各官长服从命令，浃洽有素，绝不致被人煽惑。其各级官长尤深明大义，与继尧同心合力，巩卫国家，均堪深信。刻复审度情形，除将驻省军队酌派两营，赴边协捕匪徒，助铲烟草外，其得力可靠军队，均令集中省城，以资严防。继尧宗旨夙定，布置周密，但得生命不受危险，绝不至有变故发生。乞赐鉴查。唐继尧叩。号印。”12月19日的这天傍晚蔡锷乘火车到达昆明，进一步促唐反袁。

　　2，问题又来了，唐继尧对袁世凯为何那么忠心耿耿？这就得从更早的时间说起了。

　　早在1912年唐继尧带领三千多人去“援黔”的时候，途中接到蔡锷电令改道入川，唐继尧起初停止了前进，但是随军出发的周沆戴戡等人“以黔督诱唐”，说事定之后愿意“奉唐为都督”，唐继尧的人性之恶从此被激发出来，就拒绝改道入川。贵州代都督赵德全还沉浸在滇军承诺不入城的幻想中，派人出城六十里表示欢迎。而唐继尧到达贵阳郊外则是先占领制高点架起大炮，3月3日突然偷袭贵阳城，重机枪灵活支援步兵进攻。贵阳守军如梦初醒仓促应战，被打得血肉横飞。上海《神州日报》报道：“是役毙会党四百余人，弃枪归顺者千余人。”当天下午唐继尧把抓来的贵州人“十名一列、十名一列的排列成行，随令副官马弁一列一列的解往山后斩首”，半个世纪后螺丝山麓仍被称为“万人坑”。

　　血洗贵阳，颠覆贵州辛亥革命政权的第二天即3月4日，他们瓜分贵州政权，唐继尧当上了贵州都督，如愿以偿。唐立即宣布在全省各县“清乡”，向东南西北派出清乡司令，按名册捕杀散居在各县的同盟会分支机构贵州自治学社的无辜会员，此举带有灭口的企图。“派出各县清乡司令，专为肃清自治学社和哥老会在各县的残存势力和影响。清乡司令会同地方官吏开出当地公口人员名单，按名捉拿，不加审讯，一概枪决”【胡寿山《自治学社与哥老会》，载于《辛亥革命回忆录》第三集，第478页】。

　　贵州自治学社是同盟会的分支机构，辛亥革命前已经人数众多，“为了发展组织，扩充势力，他们在全省十三府四十四州县都成立了自治学社分会，不到两年时间，社员就发展到十四万八千余人，其中各界知识份子占百分之八十以上【注：陈庆华，李国征《贵州起义的领袖——张百麟》，载《长沙文史资料》1991年第11辑】”。

　　散居各县的无辜社员大批大批被杀害，十四万人呐！各县按名册搜捕，漏网的终究是少数。大多数社员还没知道是什么情况就被杀害。贵州代都督赵德全、中华民国南京临时政府参议院参议员钟昌祚、贵州首义发难者杨树青、同盟会员朱芸五、《西南日报》主笔许阁书等多人皆先后被唐继尧杀害，一桩桩骇人听闻的惨案震惊全国。国民党特派员于德坤和胡德明奉孙中山委派调查贵州事件，进入贵州就被杀害。像这样大面积的屠杀，骇人听闻，震惊全国。

　　1920年8月10日协约国提出反人类罪这一法律规定。2002年7月1日生效的《国际刑事法院罗马规约》将该罪名中文译名确定为“危害人类罪”。按照这些法律规定，唐继尧采用行政命令有系统地对某一类人群进行肉体上的消灭，这是构成了危害人类罪，追诉期不受时间限制，行为人即使活到几百岁，也要追究刑事责任。

　　俗话说“偷来的锣不能敲”，唐继尧的都督职位是靠偷袭抢夺获得的，名不正言不顺，所以唐继尧急于寻找靠山，来承认其都督职务的合法性。于是在南北建都之争和善后大借款等等问题上，积极投靠和支持袁世凯。袁世凯起初搞不懂这个曾经加入同盟会的唐继尧为什么会对同盟会分支机构的社员进行大规模血腥屠杀，贵州都督杨荩诚率领援鄂的三千兵马回黔“武力驱唐”，唐继尧向袁世凯汇报说他们是为国民党争地盘，于是袁世凯下令解散武力驱唐队伍，任命唐继尧当贵州都督。

　　1913年唐继尧还出任袁世凯的滇黔联军总司令，出兵重庆打败了响应二次革命的熊克武部队。调到云南任都督后，又镇压了响应二次革命的杨春魁起义，趁机株连多人，杀害了辛亥腾越起义领导人张文光。

　　1989年云南省人民政府追认张文光为革命烈士。

台北中国革命忠烈祠供奉张文光烈士灵位

　　此后的两年中，唐继尧为捍卫袁世凯的复辟帝制进程，在云南紧张搜索和捕杀“乱党”，乱党就是反对袁世凯称帝的中华革命党人。滇军军官们多次要求唐继尧反袁，黄毓成、杨蓁、邓泰中三人还面对面地逼唐表态，把手枪砸在桌子上。唐只好口头上应付敷衍他们，但实际行动仍然是继续残杀反袁人士。

　　革命党人为反对帝制付出了惨重代价：“至十二月间事已成熟，决日发难，后因款缺乏，未能如所定日期举义，只得分头赶办，一遣警备队军士到腾，华馨筹拨六七千元；一请明超北君到日报告请款；正进行中，为奸人报告当道，于是机关失破，蔡烈士济五、王营长召伯同时殉义。代华到腾之警备队军士胡国兴，亦在路被拘，枪毙二十余人。”【注：《杨华馨为蔡济五等请恤上孙中山函》，载《护国文献》上册，第67页。】

　　唐继尧致袁世凯密电可见一斑：“去年以来，党人忽改变方计，常令其党羽来滇运动。已破获多次，斩杀多人，以为可以无事矣。乃近日又有所谓王荫南，给予资财，投入者已有数十人。捕获王荫南，检出党人名册一本，共其事与谋者有百余人之多。其为首倡乱者蔡济武、董逮章、罗海峰、王荫南等五人，蔡斩首，而王枪毙。”【注：载《云南文献》（台湾）第五期，第20页。】

　　直到李烈钧和蔡锷先后到昆明促唐反袁，唐才停止屠杀。

　　3，要论蔡唐名字谁应排在第一，那就得先看看轰动全国的护国讨袁三份通电是谁领衔。

但懋辛《护国军入川与四川招讨军司令部的成立》云南文史资料选辑46辑

　　梁启超起草了三份反袁的电报稿，交给蔡锷带到云南，希望唐继尧领衔拍发（收录在梁启超《盾鼻集》中的原稿没有改动过名词），因为唐继尧不愿领衔反袁。起义前的军官会议上发生争论后，只好改为蔡锷领衔。电稿正文中的名词（领衔人的名字）也改动了。

　　殷英、杨建虹《护国上将--------殷承瓛》第103页记载于下：“次日开大会讨论此事，在蔡锷的主持下，滇中各级军官多数赞成蔡公主张，有人谓如唐有异心即以手枪对待，殷承瓛参加了会议，可见，双方的争执十分激烈。殷承瓛、蔡锷冒死从北京逃脱，为的是以身报国，推翻帝侧，对个人安危和利益早已置之度外。唐继尧拒不反袁，使他们的反袁愿望将化为泡影。情急之下，殷、蔡第二天直奔五华山唐继尧的办公室，门卫都认识他们，没有阻挡。他们到唐办公室后，迅速关上门，殷飞快拔出手枪，对准唐的脑袋，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讨袁檄文，对唐说：‘今天你必须签字同意讨袁，否则只好对不起你了。’唐吓得脸色苍白，只好同意。殷、蔡迅速走到电报室，通电全国，宣布起义，造成唐同意讨袁的即成事实，唐继尧遂被迫反袁。”【注： 殷英、杨建虹《护国上将--------殷承瓛》地103页，云南大学出版社1999年6月出版】。

殷英、杨建虹《护国上将--------殷承瓛》第103页

　　有了唐继尧的签名，就不怕唐否认。以蔡锷领衔的通电就不仅仅是以几个外省来人的名义拍发了，蔡锷戴戡刘显世唐继尧任可澄五人联名拍发了通电，护国运动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