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乾五：孙中山的铁甲护卫

　　廖乾五的一生充满传奇。他是孙中山铁甲卫队的党代表、黄埔军校的政治教官、北伐“铁军”的政治部主任；他曾作为中共代表参加国民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他作词的《国民革命歌》，曾被广州国民政府定为代国歌。他还是南昌起义的策划者，贺龙和周士第的入党介绍人。

　　中共早期党员

　　廖乾五，1886年2月出生于陕西省平利县八仙镇龙门村一个耕读之家。幼入私塾，稍长，从大哥廖翰屏读书，也曾从邻村教师练拳习武。自小学思敏捷，还练得好身手。

　　廖乾五志向远大，不愿在大山里苟且一生。1907年正月初一，便赴汉口欲寻秘密从事反清活动的二哥廖定三（同盟会员，辛亥革命后任湖北军政府执法司长）谋事。由于盘缠用尽，滞留湖北黄陂县教书糊口。后由二哥资助，求学于京师农业学堂，1910年毕业后在北京农事试验场工作。

　　1916年，出生于陕南的陈树藩，依附皖系军阀窃取了陕西军政大权，邀廖乾五回陕任职。廖乾五目睹陈树藩祸省殃民的行径，耻以为伍，离开西安而回汉口。陕西人民后来发起的“驱陈”运动，验证了廖乾五的先见之明。

　　居无定所、颠沛流离的生活，使廖乾五患上严重的骨髓炎，在二哥廖定三的关心下，治疗三年方愈。

　　1920年，廖乾五在湖北省军政府交通部部长熊晋槐家当家庭教师。熊晋槐是武昌首义的功勋，在日本留学时由孙中山介绍加入同盟会。廖乾五在其家给孩子授课时，也得到熊晋槐革命思想的熏陶。熊晋槐还为其介绍不少武汉名流，通过交往，廖乾五各方面都得到提高。

　　五四运动席卷全国，使廖乾五的政治生涯发生重大转折。1921年8月，经共产党人包惠僧、李汉俊介绍，廖乾五同施洋等人参加武汉马克思学说研究会。次年，在董必武、陈潭秋的介绍下，廖乾五加入中国共产党，从此走上革命道路。廖乾五第一次参加党的会议是在武昌李汉俊家，参加者为当时武汉所有中共党员，共十余人。会上，廖乾五对党的报告和每位同志的发言都听得入神，详细记录。党的组织生活会，铸牢了廖乾五的初心和信仰。

　　组织“二七”罢工

　　1923年1月5日，京汉铁路总工会第三次筹备会议在郑州召开。会议认为建立总工会的条件已经成熟，决定2月1日在郑州召开成立大会，但却遭到军阀吴佩孚禁止。于是，京汉铁路总工会领导全路总同盟罢工，并一致推举项英为罢工委员会总干事，经组织决定，廖乾五辅助项英工作。

　　2月7日，吴佩孚对京汉铁路罢工工人实行了血腥镇压，制造了震惊中外的“二七”惨案。当场牺牲37人，受伤200余人，被捕100余人，工人领袖林祥谦和律师施洋惨遭杀害。大罢工的组织者项英和廖乾五躲藏在一家小店铺里，直到天色昏暗，才乘小船进到法租界脱险。“二七”大罢工震惊中外，共产国际发表宣言称赞：“你们的行动，是已经走到世界无产阶级的组织了。”

　　11月20日，廖乾五以《武汉通报社》记者身份，出席湖北全省国民外交协会成立大会。12月30日，廖乾五任新成立的国民党汉口市党部筹备处副主任。

　　1924年1月，中央指派廖乾五和李隆郅（李立三）、刘伯垂以武汉中共代表身份，出席了标志国共合作的中国国民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会后，廖乾五代理国民党汉口执行宣传部部长。

　　1924年4月，廖乾五担任中共汉口地方执行委员会委员（委员长为包惠僧）。与包惠僧、项英以及许白昊夫妇组成一个三代之家作掩护，开展党的活动。

　　5月13日，由于叛徒告密，设在汉口德润里23号的地委机关遭敌破坏，许白昊夫妇被抓捕，廖乾五机智脱险。鉴于武汉局势恶化，三人身份暴露，中央决定项英留在上海负责党的工运工作，包惠僧、廖乾五到广州参加军事工作。

　　组建铁甲车队

　　1924年8月，孙中山创建“大本营航空局铁甲车队”，中共广东区委军事部部长、黄埔军校政治部主任周恩来推荐廖乾五、徐成章去铁甲车队工作。11月底，广东革命政府接受苏联军事顾问的建议，改组铁甲车队，易名为“建国陆海军大元帅铁甲车队”。廖乾五任党代表，徐成章任队长，周士第任副队长。全队采用“三三制”，定员150人。在廖乾五的主抓下，铁甲车队党的力量迅速得到发展壮大。中共党员由5人发展到20多人，在铁甲车队，经廖、徐二人介绍，来自黄埔军校的学员周士第加入中国共产党。自此，队本部及下属各队的领导都是共产党员，成为我党最早掌握的一支革命武装。

　　组建起来的铁甲车队在革命斗争中发挥出奇效，先后参加了支援广宁农民运动，平定商团以及滇桂军阀杨希闵、刘震寰的叛乱，配合省港大罢工纠察队开展的沙鱼涌战斗，表现出英勇顽强的战斗精神，受到中共广东区委的高度赞扬。毛泽东在第六期农民运动讲习所讲课时，对铁甲车队也给予了很高的评价，号召学员们向铁甲车队的英勇斗争精神学习。铁甲车队谱写了我党早期武装斗争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光辉篇章。

　　挥师北伐建奇功

　　1925年7月，孙中山决定以铁甲车队为基础，在广东韶关组建第四军独立团，叶挺任团长，廖乾五任党代表。

　　1926年，为了彻底推翻军阀统治，将革命推向全国，广东革命政府决定出兵北伐。调廖乾五任国民革命第4军第12师政治部主任，并决定以铁甲车队为骨干组建的叶挺独立团归第12师指挥，作为北伐先锋队。

　　叶挺独立团挥师入湘，首战攸县，将吴佩孚的6个团击溃。6月15日，副军长陈可钰、师长张发奎和廖乾五率领第4军主力第12师由广州出师北伐，他们在湘南和独立团会合后，连克醴陵、济阳、平江，歼敌万余，湖南全省基本光复。8月22日，北伐军攻占了湖北通城，发起进攻汀泗桥的战役。吴佩孚在此屯兵2万，大炮、机枪重叠架设，密如梳齿，准备据险死守。8月26日凌晨，张发奎、廖乾五指挥12师主攻，北伐军冒着弥天弹雨，奋力冲杀，激战18小时，未能攻克。翌日拂晓，廖乾五、张发奎再次率部发起猛攻，在10师和第8师协同下，突破敌军阵地，占领了汀泗桥。北伐军即乘胜挥师北上和李宗仁的第7军在咸宁会师，并直逼贺胜桥。贺胜桥是武汉最后一道天险，吴佩孚搜罗了残兵2万余人，大炮200门，机枪100余挺，并调来铁甲车，妄图在贺胜桥负隅顽抗。廖乾五熟知铁甲车的性能，指挥战士把大量稻草堆在铁轨上，使敌人铁甲车无法前进，失去威力。北伐军则沿铁路奋勇冲杀，与敌人展开白刃格斗，敌军支持不住如潮水般溃退。经一天激战，北伐军占领了贺胜桥，吴佩孚狼狈退守武汉。

　　9月2日，第4军在李济深、陈可钰的指挥下，与第1军第2师对武昌三面包围。吴佩孚命令守城总司令刘玉春、湖北督军陈嘉谟、武昌警备司令靳云鹗率2万兵力死守武昌，翌日凌晨，第4军12师首先对武昌发起主攻。敌军在城头和蛇山、凤凰山据高固守、激战数小时未克。9月5日夜，廖乾五、叶挺指挥由共产党员、共青团员组成的独立团奋勇队，冒着敌军猛烈炮火冲过战壕，架云梯登上城墙。由于友军配合不力，后续中断，登城勇士孤军作战，全部牺牲，洒血城头。10月9日夜，北伐军从多处攀绳梯登城，独立团率先攻入城内，打开城门，大军一涌而入。经过6小时的激战，全歼守敌2万余人，北伐军取得了重大胜利。

　　由于第4军12师和叶挺独立团在北伐战争中英勇善战，纪律严明，屡立战功，湖北各界人民特制了一块镶着“铁军”字样的铁盾牌，送到第4军，表示祝贺。从此，“铁军”的光荣称号传遍中华大地。张发奎对廖乾五印象很好，多年后还说：“廖主任善于做政工，是12师的主心骨。”

　　廖乾五十分重视部队思想教育和宣传工作，亲自撰写《国民革命歌》：“打倒列强，打倒列强，除军阀，除军阀……国民革命成功，国民革命成功，齐欢唱，齐欢唱。”歌词通俗易懂，曲目朗朗上口，在几十万北伐军士兵的传唱下，红遍大江南北。1926年7月1日，这首《国民革命歌》，被广州“中华民国国民政府”启用为代国歌。

　　当时在广东的周恩来对第4军的政治工作评价说:“这许多政治部，以第4军政治部成绩最好。”

　　南昌起义的策划者

　　1927年，蒋介石在上海发动“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大肆屠杀共产党人。从血泊里爬起的共产党员与国民党反动派开展殊死搏斗。

　　1927年7月25日，在江西省九江市区甘棠湖中的一艘小划子上，一场名为“小划子会议”的重要会议召开。当时开会的只有五个人，分别是在张发奎的第二方面军中担任第4军参谋长的叶剑英、任第20军军长的贺龙、任第11军副军长兼第24师师长的叶挺，以及第二方面军总指挥部秘书长高语罕、第4军政治部主任廖乾五。此时的叶剑英得到重要情报：已背叛革命的汪精卫密谋反共，通过召集武汉周围各军师长到庐山召开军事会议，伺机削去坚持革命斗争的贺龙、叶挺的兵权。于是，他们在甘棠湖中划着小船商议，最后决定了两件大事：一是贺龙和叶挺不上庐山，绝不上当；二是带领部队到南昌去，准备起义。在随后的几天中，集结在九江的叶、贺部队先后乘火车前往南昌。8月1日，震惊全国的南昌起义爆发。

　　“小划子会议”识破了汪精卫的“分共”阴谋，确定了叶、贺部队开赴南昌参加起义的军事行动，确保了南昌起义打响第一枪，在军史上被给予极高评价。主编《南昌起义》的开国上将萧克晚年回忆：“廖乾五是南昌起义的诸多策划者之一。”

　　7月27日，周恩来到达南昌，并在江西大旅社召开会议，宣告前敌委员会正式成立。会议决定贺龙任起义总指挥，叶挺任前敌总指挥，刘伯承任参谋长，起义时间定于7月30日晚。由于张国焘的阻挠，起义时间又推迟到8月1日凌晨2时。经过4个多小时的激烈战斗，歼敌1万多人，起义部队占领了南昌城。

　　南昌起义胜利后，廖乾五被任命为革命委员会宣传委员会委员。总政治部秘书长、20军党代表。8月5日，起义军撤离南昌，向广东进军，准备重占广州，再次北伐。10月初，途经潮汕地区时，遭到敌人优势兵力的围攻而归于失败。

　　起义部队南下途中，廖乾五和周逸群（一说为谭平山）共同介绍贺龙加入中国共产党。同年10月，廖乾五经香港到上海，在中共中央军事部工作。

　　1928年春，廖乾五被派往北方工作，化名刘省三，先后到北京、密云等地从事革命活动，因受国民党地方当局的侦探盯梢，被迫一日数迁，无法开展工作。经请示中央后，仍回上海中央军委工作。

　　1929年，中共中央又派廖乾五到中共湖南省委从事地下工作。1930年，廖乾五担任中共湖南省军委书记，负责对敌的兵运工作。任职不久，不幸被国民党湖南当局秘密逮捕，曾下令杀害杨开慧烈士的湖南省军阀何键亲自过问，将廖乾五作为“要犯”单独羁押。1930年9月3日，廖乾五在长沙市郊被秘密杀害。由于敌人严密封锁消息，廖乾五的牺牲长期不为人知。

　　寻找廖乾五

　　寻找廖乾五，源于叶剑英主持的一次会议。1985年，叶剑英曾召集鄂陕川党史研究室负责人开会，布置过一件非常重要的任务。叶剑英说：“我要找一个人！”“这个人叫廖乾五。1921年中华民国政府在广州成立，我作为大总统随员与孙中山到广西桂林参与北伐准备工作，后随江防舰队护卫孙中山南下广州。那时我自己还不是共产党员，但我和共产党领导的武装并肩战斗。当时领导共产党武装力量的人就是廖乾五。”

　　叶剑英认为，我党真正最早掌握军事力量的，不是当时军史教科书写的叶挺独立团，而是廖乾五领导的孙中山铁甲队，全称是陆海军大元帅府铁甲车队。铁甲队是叶挺独立团的前身。军史最少应该往前提一年零三个月。

　　叶剑英回忆说：“在后来的北伐战争中，廖乾五已经是共产党赫赫有名的人物了。”“廖乾五作风正派、文韬武略、有勇有谋，带兵纪律严明，是一位将帅之才，党领导的军队思想政治工作做得好，是他开的好头。他参加过许多重大历史事件，为中国革命立了无数大功，但大革命之后却没一点音讯了。这么重要的一个人物，我们必须把他弄清楚。”

　　寻找廖乾五的过程本身就是一个传奇，对他的研究一直以来都是党史研究工作者的一项重要工作。功夫不负有心人，20世纪80年代，由陕西省委党史研究室牵头的调研组，终于查到了廖乾五烈士的出生地：陕西省平利县八仙镇龙门村。找着了根，就有了解开谜底的钥匙。至此，中共党史上的一个重要谜团终于被慢慢解开。经过多年努力，走访散居各地的数百人士，奔赴多个历史博物馆，查阅了无数的资料，险乎淹没于历史尘埃中的廖乾五，才清晰地浮现在人们面前。

　　1997年，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批准，在陕西省平利县中学塑建廖乾五纪念像。在平利县烈士陵园，也矗立着一座廖乾五的雕像，昭彰着他的丰功伟绩，纪念他为中国革命作出的伟大贡献，供后人瞻仰和缅怀。

　　2006年，廖乾五诞辰120周年之际，中央电视台、《人民日报》、《解放军报》等主流媒体对廖乾五的英雄事迹进行了一次集中报道，称他是“中国共产党早期优秀的政治、军事干部”。报道中讲到，“第四军在北伐战斗中征程万里，能攻善战，所向披靡，与廖乾五领导的政治工作是密不可分的。”

　　2018年7月4日，新华社刊发《廖乾五：文武双全的中国共产党早期优秀政治军事干部》。文中写道，廖乾五“为建立巩固广东革命根据地，为北伐战争和南昌起义的胜利做出了重大贡献，是无产阶级革命家、军事家，中国共产党早期优秀党员，人民军队创建初期的高级政治工作干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