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明侯与辛亥革命

　　山东陈明侯（陈干）是辛亥革命前后极有贡献的一位革命党人，与徐镜心、丁惟汾、张继、商震等，并称为北方革命健者。他是同盟会会员，但他的革命思想和革命行动，早在同盟会成立前即已开其端。依据“陈明侯先生年谱”所记，他于21岁（1902年）从军出塞时，即“慨然有揽辔澄清之志”，两年后（1904年），他读到了章太炎提倡民族革命思想的“訄书”，即立定了革命光复之志。就在这年，陈明侯就和两位好友——蒋大同和商震，前往辽东，开始了他们的革命活动。

　　号称“关东三杰”

　　陈、蒋、商三人，都有英雄豪杰的气慨，也有志士仁人的胸怀。都受过军事教育，也都能文能诗。尤其是蒋大同，他本名蒋俊，字伟平（或书卫平），在保定陆军速成学堂肄业时，即慕班定远、马志尼之为人，戊戌（1898年）政变后，因羡慕谭嗣同为人，改号慕谭，亦作沐谭，曾往来奔走於东北各地，且通俄情，为有名侠士，其后亦为俄人杀害。陈明侯曾为之立碑，并赋诗追悼：

　　滦水流潺潺，英雄去不还，龙沙埋白骨，风雨哭阴山。陈、蒋、商三人以辽阳为基地，计划建立一个培植革命人才的中心。他们从文、武两途着手：文的方面，他们创办了劝学公所、商业专门学堂、官话字母总塾等学校；武的方面，他们创办了辽阳陆军小学。他们并曾遍历辽东各地，考察日俄战绩，准备他日举事参考。1905年，陈明侯到日本考察，适逢国父组织同盟会于东京，遂即加盟。翌年再回辽东，出任八旗学堂校长，蒋、商为教习，共谋革命。但因事泄，陈、商被捕，蒋亦北走黑龙江。陈、蒋、商为关内去东北秘密从事革命活动最早之人，党人因以“关东三杰”称之。

　　创办青岛震旦公学

　　陈明侯于辽阳脱险后，再赴日本，与章太炎、张继、景定成、陈家鼎等共商革命大计。1908年春，返国至青岛，一方面创办震旦公学，培植人才，宣传革命；一方面成立保矿会，反对清廷以山东矿藏为抵押外债。

　　山东同盟会员创办的学校，以烟台的东牟公学、济南的山左公学和青岛的震旦公学，规模最大。其中尤以震旦公学，实际上就是同盟会的革命机关部。教员如景定成、陈家鼎、陶成章、韩蔚斋任国学教育及宣传，吕秀文、商震、王鸣双任军事教育，吕子人、李佩兰、赵锡九，王虎韬、王汝仁等任军事行动，臧耀西、钟孝元、邵麟勋、丁学舜等任联络及筹款，无不以革命起事为准备。震旦公学，还有一项特色，就是教与学合一——教员与学生没有分别，如讲国学时，擅长国学者为师，其他教员以学生身分听讲；习兵操时，则以习军事者任教授，而前之授国学者，退而受课。

　　由于震旦公学革命色彩浓厚，陈明侯又极力与德人争矿，清山东巡抚遂力请德人解散公学，驱逐陈明侯。德人徇其请，震旦公学创办不到一年即被解散。

　　长春山东同乡会

　　震旦公学解散后，陈明侯即与徐镜心、吕子人等再至东北活动，以长春为根据地，结合同志。徐镜心介绍东北志士李树华、宁武等参加同盟会，陈明侯则发起组织旅长山东同乡会，以结合鲁籍军人。《旅长山东同乡会缘起》一文，即系陈明侯手笔。时第二十镇驻新民部队，鲁人特多。陈明侯遂寄去山东同乡会简章，王金铭、郑金声、孙谏声等遂商得协统鲁人潘矩楹的同意，组成新民山东同乡会，成为关外最具实力之革命团体，为辛亥革命时滦州起义之先导。

　　党人熊成基于安庆起义失败后，首先至青岛避居，得震旦公学刘溥霖（后改名光，曾任中华革命党山东支部长）之资助，始得赴日，变姓名转来东北，于是有哈尔滨谋炸载洵事败死难之壮举。陈明侯壮其所为，曾为之作传。明侯复结交韩国义士安重根，安氏于1909年10月在哈尔滨刺杀日本朝鲜总督伊藤博文后，壮烈牺牲。在其行刺前，曾身怀炸弹作血书之留影赠陈明侯。安重根殉难后，陈明侯也曾题诗哀悼。

　　英勇善战的淮泗讨虏军

　　辛亥革命爆发，陈明侯前往上海与党人议商响应。在沪山东党人多主张随海军北上烟台，然后西窥省城济南。陈明侯独排众议，主张配合北伐粤军从津浦路组军北伐。他与裴鸣宇、吕子人等由上海到南京，晋谒陆军总长黄兴，黄总长委任陈氏为山东民军统领，陈明侯遂号召淮上健儿，组成淮泗讨虏军，与粤军姚雨平部并肩作战，力挫张勋，一举攻下固镇、宿州，军威大振。旋复进军徐州，并经陆军部改编为陆军第三十九混成旅，由孙大总统与黄总长任命陈明侯为旅长。陈部以骁勇善战著称，陈明侯亦有进军山东计划。惟以清帝宣布退位，南北统一告成，遂自请解散，解甲归田。陈氏似颇多感慨，曾有渡淮诗以志其感想：

　　“淮水泛天际，将军脱战衣；两河父老在，望断汉家旗。”

　　民国元年三月间，南京有“奉直鲁协会”的组织，系由参与辛亥革命的奉、直、鲁三省人士组成，其宗旨为“敦睦乡谊，扶持东北进步，对于共和国家问题协商共济”。发起人为温世珍、谷钟秀、陈明侯、王芝祥、吴景濂、张继等二十七人，设事务所于南京城内无量庵铁路管理处，陈明侯为之赞助奔走，最为有力。

　　国民革命军北伐之先锋

　　民国成立后，陈明侯往来于南北，颇有志于边事，惟以时机不济，未能如愿。而于北方军界之联络，则甚著成效。民国十年以后，段祺瑞之表示向国父悔悟并与同友谊，陈明侯居中奔走之力为多。国父特任陈为总统府谘议，陈亦数赴广州及桂林，晋谒国父。

　　民国十五年，国民革命军北伐，底定鄂赣，陈明侯即趋南昌晋谒蒋总司令，报告北方情形及进军计划，蒋总司令任为总司令部参议。十六年春，复任为北伐军第二支队司令，自淮北组军北上为北伐先锋，曾长驱直入鲁境，鲁人响应者众。旋以王天培部退出徐州，陈部亦南撤。欲赴南京谒蒋总司令有所陈述，适值蒋总司令下野离京，未能如愿，不意竟遭构陷，赍志以殉。

　　建国伟人与振古奇人

　　陈明侯能文能诗，著书多种，尤以《倥偬集》流传最广。此集为陈氏辛亥革命前后之诗文专集，出版于民国二年，吴敬恒先生题序，郝允贤先生撰跋。吴稚老对著者及其作品之评论至高，誉之为“建国伟人”与“振古奇人”。兹录其序文如后，以为本文之结束。

　　明侯先生，建国伟人，能将十万雄师。顾其状貌於英伟之中有高洁气，若山林隐逸之士。其心胸寥远，抱世界最新之人道主义。而於旧道德则肫然纯孝，友爱其昆季，似理学名儒之所为，实振古之奇人，得天甚厚者哉。其诗若文，亦如其人。周秦汉魏之气息，以疏旷淡远出之，其风格终不在唐宋以后。

　　（作者黄季陆，生于1899年，早年参加国民党“一大”，曾任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八届二中至五中常务委员，“国史馆”馆长等职。1985年4月在台湾病逝。本文由陈干之子陈孝祖先生提供给昌邑县政协文史委员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