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师复与刘师培

辛亥革命网 2019-06-26 09:17 来源:《科学时报》 作者:辛晓征 查看:

刘师复与刘师培,都是近代史上的重要人物。两人都参加过革命党,早年从事暗杀活动,是同盟会初期的重要成员。

师复墓冢现已不存,只在山崖峭壁上镌刻有”师复墓“三个大字

  刘师复与刘师培,都是近代史上的重要人物。

  两人因为姓名相近,让很多人发生过误会,以为他们是亲兄弟。记得20多年前,我刚知道有刘师复这个人时,问过一位学者,他是已故王瑶先生的弟子,他就告诉我说,“啊,刘师复啊,刘师培的弟弟。”我当时也信以为真。实际上,刘师复是广东香山人,刘师培是江苏仪征人,两人不只没有血缘关系,甚至没有一面之缘。

  不过,这两人被误认到一处,也不是没有原因。首先,两人同年同月出生,都生于1884年6月,相差只有三天。其次,两人都参加过革命党,早年从事暗杀活动,是同盟会初期的重要成员。更重要的是,两人都先后留学日本,在日本接受了无政府主义,是中国近代无政府主义运动的思想领袖。

  据我所知,刘师复到日本的时间,要早于刘师培。他于1904年便与郑彼岸、林君复等人,经香港到达日本。而刘师培到日本的时间还不能完全确定。依他自己介绍,应在1907年2月前后,同妻子何震等人一起到日本的。两人对无政府主义的认识,也来自不同的途径。刘师复最初接触的无政府主义者,主要是当时在日本流亡的俄国虚无党人。提起俄国的虚无党人,就会联想到暗杀和暴力。他们相信暗杀和暴力活动是发动社会革命最有效的手段。刘师复自然也受其影响,同汪精卫一起向他们学习过制造炸弹。

  而两年后,刘师培来到日本时,恰恰是幸德秋水回国不久,日本社会党的运动最活跃时期。刘师培到了日本后,就同章太炎、张继一起访问了幸德秋水,后来主持《天义报》期间,又同幸德秋水、堺利彦、大杉荣等人发起了社会主义讲习所和亚洲和亲会。直到1908年11月回国以前,他同日本无政府主义者一直保持着密切的关系。

  然而在这以后,两人就分道扬镳,走上了不同的道路。刘师培在回国以前,已经接受了两江总督端方的收买,回国后即驻留在上海,为清政府充当奸细。在身份暴露后,又公开投靠端方,与革命党人为敌。辛亥革命后,他更认贼作父,拥戴袁世凯称帝,堕落成了“筹安会六君子”之一。而刘师复1905年底回国后,就留在香港,协助谢伯英、陈树人编辑《东方报》,宣传排满革命。1907年夏天,为了配合潮、惠起义,又从香港返回广州,负责刺杀广州水师提督李准。

  遗憾的是,刺杀活动没有成功。就在决定行刺的当天,刘师复在装配炸弹时不慎引起爆炸,左手和面部严重受伤。爆炸发生后,警察闻风而至,将他收押在广东省营务署。直到1910年初,才被营救出狱。

  刘师复获释出狱后,又重操旧业,同陈炯明、李熙斌等人组织了“支那暗杀团”,在广州一带活动。辛亥革命爆发后,他又与陈炯明、刘兆槐一起组织兆军,任兆军的参谋长。据莫纪彭回忆,他率军进入广州时,曾亲眼看见刘师复骑在马上,手持青天白日旗,带领另一支队伍进入广州。但此后不久,当汉阳失守,武昌形势危急时,他又与郑彼岸、陈自觉、丁湘兰一同北上,计划去刺杀袁世凯。

  但是就在这段时间,刘师复思想上发生了巨大的变化。造成这种变化的原因还不能肯定。可以知道的是,他在途中听到一个消息:汪精卫出狱了,正作为南北和议的代表,南下上海。他在日本留学时,就一直与汪精卫交好,现在很想见汪精卫一面,作最后的告别。想不到,他见了汪精卫以后,汪精卫竟然反对他北上。理由是,南北和议正处在关键时期,刺杀了袁世凯,就会破坏和议大局。莫纪彭见过汪精卫给刘师复的信,还记得其中的两句:“南北和议不绝如缕,公等又以得刃断之矣!”在汪精卫的坚决反对下,他只好放弃原来的计划,与郑彼岸、丁湘兰一同离开南京,转去杭州。

  刘师复到了杭州不久,就约同郑彼岸、莫纪彭发起成立了心社。抛弃种族主义,提倡世界大同,抛弃政治革命,主张社会改革,决心用人格来感化社会。他在心社的《社约》中,不但主张“不作官吏,不作议员,不入政党”,还设立许多不近人情的条款,例如不食肉,不饮酒,不吸烟,不婚姻,不称族姓等等。在个人道德上的主张,比后来蔡元培的进德会条款更有过之无不及。《社约》刊出后,在社会各界产生很大反响。据莫纪彭说,广州一带知识分子,“看见这十二条条文,多数是莫逆于心。短时间广州市上,茶座酒楼,有闲谈必谈心社”。有些香港、澳门的读者,也要求成为心社的社员。

  刘师复回到广州后,不但继续组织心社,翻译介绍无政府主义的著作,还在存善大街租了一处房子,成立了晦鸣学舍,从事乌托邦生活的实验。学舍中设有学校、工厂、图书馆,社员只要捐出自己的私有财产,都可以在这里共同生活,男耕女织,学习世界语,讨论巴枯宁和克鲁泡特金。刘师复的弟弟刘心石和他的5个妹妹都受到他的感召,成为晦鸣学舍中的核心社员。为了扩大晦鸣学舍的影响,刘师复还创办了一本《晦鸣录》,后改名为《民声》,记录晦鸣学舍每天的生活内容。这种乌托邦的理想生活,当时感染了很多人。据说有一天,连太虚法师也下驾到晦鸣学舍,提出放下佛法,尝试去做一个无政府主义者。有些南美洲的华侨,在辗转得知消息后,甚至甘愿放弃多年积下的家业,回国来过“大同村”的生活。

  但是这样的盛况,最后未能维持多久。因为缺少生活来源,晦鸣学舍很快陷入困境,流离迁徙,从广州迁到澳门,又从澳门迁到上海。据莫纪彭回忆,他当时有一张当票,面值只有二元,可见已经倾其所有。更严重的是,刘师复出狱后身体一直不好,而后一直恶化。1914年初,林君复从朋友那里借了几件皮衣,当掉后,送他去了一家医院。经诊断病情为肺病,而且肺部已经腐烂。医生为他实施手术,在第二次手术时,他直接死在手术台上,年仅33岁。他死后,被安葬于杭州烟霞洞,墓碑上的题字是用世界语写的:师复先生之墓。

  刘师复死后,他的影响还在继续扩大。在五四运动前后,北京、上海、天津、成都乃至山西乡镇,都出现许多无政府主义社团。这些后来的无政府主义者,普遍以他的人格为号召,将他的画像与巴枯宁并列在一起,作为自己的精神领袖。

  但是时代的进步,总是以理想的衰落为代价的。随着无政府主义的消退,他的名字逐渐被人忘记。为了证实一点,我查看了几本民国人物辞典,发现刘师培的名字赫然在上,而刘师复这几个字,始终没有看见。是非不分,自古已然,积非成是,于今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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