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我与君同性情”——何香凝与柳亚子的交往
辛亥革命网 2017-06-08 08:56 来源:团结报 作者:蔡瑞燕 查看:
何香凝与柳亚子是两位著名的民革前辈,他们几十年交往密切,留下了很多故事,在诗画合作上,何香凝的许多画件上留下了柳亚子的题诗,“何画柳题”的固定合作模式突显了两人间的深厚友谊。何香凝1931年绘就的巨幅《松菊》,柳亚子非常重视,用少有的小楷题写了350字的长诗,历述何香凝半生的革命经历和艺术生涯,其中有句曰:“过江名士多于鲫,唯君杰出群流中……文章有道交有神,唯我与君同性情……劲质孤芳世已稀,愿君善保坚贞身。”颂扬何香凝的“杰出群流”,得意于彼此间的“同性情”,期待她所具有的世间稀少的“坚贞”不屈的铮铮铁骨一直保持下去,就是其中的典型范例!
爱国迫切之情
孙中山是伟大的民族英雄、伟大的爱国主义者、伟大的民主革命先驱,他从“医人”转向“医国”,面对“中国积弱,至今极矣”的状况,第一个喊出了“振兴中华”的口号,他提出的三民主义学说既是民主革命的政纲,也是国家近代化的构想。廖仲恺、何香凝夫妇都是孙中山的最得力助手和最忠实的战友,是国民党杰出的左派代表,比廖仲恺年轻10岁的柳亚子对他们极为推崇。后来何香凝与柳亚子保持密切交往,不仅政治立场一致,而且时常诗画往返、唱和,为振兴中华民族而携手奋斗了几十年。他们面对民族危机时,都具有救国救民的强烈诉求,他们的结交与共同奋进,与其说是个人间的仰慕,不如说是相似灵魂的共鸣,即20世纪初中国先进知识分子普遍具有的强烈民族主义、爱国救国迫切的爱国主义思想。
柳亚子与廖仲恺、何香凝的结识与南社有关,他们都是新南社的成员。1923年10月14日,柳亚子发起组织新南社,提倡民众文学,宣传新文化、鼓吹三民主义的新思潮,“社章”规定每年举行两次雅集,上半年是5月5日“双五”节,纪念孙中山在广州就任非常大总统;下半年是10月10日“双十节”,纪念武昌起义成功。新南社的成员大多是国民党员,就像1909年成立南社时许多成员都是同盟会员一样,以文学团体之名却有明确的政治主张,而且还有前后一贯的内在关联,“南社始终抱革命宗旨者也,服从孙大总统先生,兼信仰其三民主义。社中人物,以国民党为中坚。”但是,南社社友有一千一百人以上,“南社的内容,实在是很复杂的。”
廖仲恺是国民党著名的民主革命家,与夫人何香凝一起在同盟会成立前就开始追随孙中山革命,是最早的同盟会员。1918年第一次护法失败后,他们追随孙中山到上海,廖仲恺受命与朱执信等创办刊物宣传孙文学说,至1921年孙中山返粤建立广东革命政权,他们又回到广东,廖仲恺主理财政,为孙中山所倚重,早为人们所熟知,而且他的国学造诣很深,擅长诗词。1923年孙中山筹备改组国民党,谋划重振革命力量、巩固革命政权,国民党正焕发着新的革命精神。11月底,廖仲恺奉孙中山命自广东来到上海,负责筹组国民党上海临时执行委员会,并与北方各省支部商讨国民党改组问题,以完成举行国民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的使命,在国民党员中声名远播。廖仲恺直到1924年1月4日才离沪返粤,除了12月初到杭州数天外,都留居上海,由柳亚子邀请加入以“行将改组的中国国民党为依归”的新南社,应该是情理之中的事。柳亚子在1924年写七律诗《送廖仲恺归粤,兼呈何香凝夫人》,表达了他对新结识这对夫妇的倾慕之情:“星云山斗望中遥,才识荆州便故交。早向天南称柱石,恰从海上送征轺。疮痍吴地来苏后,图象云台列宿高。一幅流民新粉本,闺中湘管待重描。”廖仲恺也为柳亚子题诗:“万里长江排闼入,画帘高卷秋阴,西风芦脍耐人寻。天涯呖遍,依旧故园心。笛声频唱江南好,却怜景物萧森。烽烟寂处漫登临。吴山楚水,霸气易消沉。”
同时期,因柳夫人郑佩宜在上海养病,柳亚子便陪夫人留在上海度岁,与友人创“岁寒社”,1923年岁末、次年年初共举办雅集七次。由于这样的契机,廖仲恺和何香凝在上海期间受邀参加了柳亚子等人的雅集,正式结识。按柳亚子的说法,正式相识应是在1923年12月下旬的岁寒社集文酒之会上,柳亚子在《自撰年谱》中说到,民国十二年,“与陈巢南创岁寒社,为文酒之会。廖仲恺、张溥泉、于右任……暨何香凝……诸女士皆与焉。”但他在《江楼第二图记》中又说到:民十三年(即1924年)元旦,岁寒社集上识惠阳廖先生仲恺、南海何夫人香凝。柳亚子自己为何有两种说法?应该是在上海期间,廖何参加岁寒社雅集不止一次,此后没有发现廖仲恺与柳亚子有其他直接来往的记载。廖仲恺到上海身负党务重任,专门从事革命活动和党务工作,应该没有打算专门参加文学社的活动,加上新南社也在1924年10月10日组织第三次雅集后停止了活动,廖仲恺更不幸于1925年8月20日遭暗杀牺牲。
但是,柳亚子却认为廖仲恺是新南社的代表人物,是属于“散文的”。十多年后他在答友人书中说:“先生说南社的缺点是诗的而不是散文的,南社的文学运动,自始至终,不曾走出浪漫主义一步,这话对极了。在此地,我们不能不想起世人所忽略的新南社来……其实,南社是诗的,新南社是散文的了。讲到文学运动,新南社好像已经是走出浪漫主义的范围了吧。南社的代表人物,可以说是汪精卫;而新南社的代表人物,我们可以举出廖仲恺来。汪是诗的,廖则是散文的。所以我说,无论如何,新南社对于南社,总是后来居上的。倘若廖先生不死,也许近十年来中国政治的局面,不会是现在的局面吧!那时候,或者南社派的政治,可以变成新南社派的政治,也未可知。可惜廖先生的寿命太短促了,也和新南社一样,这是我向来的持论,先生也许会赞同吧!”因为,新南社的成立,以行将改组的中国国民党为依归,是“断不愿为时代落伍者”的旧南社部分朋友和新文化运动中的一部分朋友联合组织起来的,“新南社的精神,是鼓吹三民主义,提倡民众文学,而归结到社会主义的实行”。而廖仲恺是促成国民党改组、帮助孙中山发展三民主义、制定和执行三大政策的“第一功臣”,所以已超脱了“浪漫主义”诗的范围,而“属于散文”了!这也是柳亚子在政治上的追求,正如他在新南社社务结束后所赋、自喻为“代表作”的七绝《空言》中的诗句“能持正义融科学,独拜弥天马克思”!
廖仲恺被刺牺牲后,柳亚子立即与共产党员侯绍裘、宛希俨等致电何香凝慰问,希望她完成仲恺二十年未竟之功,在祭廖仲恺文中称赞他“容纳革新分子,淘汰落伍党员,树拥护农工阶级之旗帜,撞反抗国际资本之鼓钟”等种种功绩。后来,柳亚子多次撰诗文悼念廖仲恺、感怀他的功绩和品格。1935年,柳亚子为广州建立的廖仲恺纪念碑撰写碑文,盛赞他对孙中山改组国民党“襄助最力”,“孙先生既殁,先生遂以一身系革命前途之安危”。所以,1936年柳亚子总结南社前后十几年的历史时,由衷地说:新南社的代表人物,“我们却可以举出廖仲恺先生来”,就不足为奇了!
坐言起行都是开辟道路
《荀子·性恶》篇说:“故坐而言之,起而可设,张而可施行。” 坐能言,起能行,意指言论必须切实可行,后比喻说了就做。在何香凝、柳亚子这些民革前辈那里,我以为他们的坐言与起行同样重要,因为他们很多都是文化人,以笔作枪。孙中山强调革命要宣传鼓动,始终把宣传鼓动作为组党、形成政党力量的重要革命工作。
生长在美国,华人遭受歧视的生活经历和所受的近代西方教育,使得廖仲恺对于祖国贫弱危急的命运,如何寻求根本性改革道路,有着痛切和急迫的感受。在中国先进知识分子纷纷赴日留学,“一时成为时尚”时,爱国迫切的廖仲恺,抱着“国家危险至此,我们岂能坐视?日本留学界朝气蓬勃,志士云集,我也想东渡求学”的动机。何香凝与廖仲恺婚后,深受其教育与启蒙,家国意识和爱国情怀日炽,在日本遇到孙中山、聆听孙中山的革命道理时,廖仲恺夫妇都非常激动,“一次见面,即为折服,廖仲恺夫妇遂终生成为孙中山的忠实信徒”,走上了追随孙中山推翻清廷、建立民国的革命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