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首任江苏都督程德全

　　程德全（1860-1930），1905 年任黑龙江将军，1907 年改任黑龙江省第一任巡抚。他是清朝的最后一任江苏巡抚，又是孙中山南京临时政府的内务总长、中华民国的第一任江苏都督。

　　孤胆赴俄营挺身抵炮口

　　程德全出生于重庆云阳县九龙乡红龙村，字纯如，号雪楼，光绪十年（1884 年）廪生，光绪十六年国子监肄业。1888 年，28 岁的程德全一面在北京国子监寄读，一面参加乡试，想博个正途出身，没想到连考两次都名落孙山。

　　幸运的是，在京学习期间，程德全结识了黑龙江汉军正白旗人寿山。与之多次畅谈后，寿山感觉程德全与自己抱负相同，视其为人才，广为举荐。光绪十七年，在寿山的推荐下，程德全在黑龙江副都统文全帐下做了一名幕僚，开始了他的仕途。1900 年2 月，寿山升任黑龙江将军。程德全与寿山同营共事，被委以重任，办理将军署案牍，并兼任银元局局董。

　　可就在这时，八国联军侵华战争爆发，沙俄除了派兵到大沽口趁火打劫，还直接出兵东三省。在敌强我弱的不利形势下，为免生灵涂炭，程德全三次被清廷委派，只身赴沙俄军营议和，甘为人质，并以死相胁，与俄军定下不攻城、不夺财产、不伤生命的协议，双方约定人民、官吏愿去者不阻拦，俄军在齐齐哈尔省城北10 余里处安营，清军向南撤退。但俄军背信弃义，冲进省城齐齐哈尔后无恶不作，寿山悲愤自尽，将后事托付给程德全。程德全为阻止沙俄屠城，不惜用身体挡住炮眼，并坚决拒绝出任伪政府的“将军”，差点被挟持到俄罗斯赤塔。程德全被俄国人囚禁在海拉尔二十多天，后经俄国红十会帮助才被释放。事变后程德全的表现得到各方好评，被加了知州衔，赏赐三品顶戴。大学士鹿传霖觉得程德全气节可嘉，就向慈禧举荐。慈禧见了程德全十分满意，亲笔给他注明“副都统任用”，把他派任齐齐哈尔。副都统是八旗高级军职，正二品，几乎不授予汉人。

　　1905 年，他又被破格提拔为黑龙江将军。黑龙江是八旗起家的地方，历史上从来没有汉人当过最高长官。而且，他当上封疆大吏，底子是个捐来的道员，以捐班升任封疆大吏的，整个清朝就只有两人，一个是他，另一个则是因为电视剧而家喻户晓的李卫。

　　“今日之事惟响应共和能定之”

　　升任将军不久，袁世凯执政，派亲信徐世昌主政东北，黑龙江将军被取消，程德全改任巡抚。他知道无法和庞大的北洋集团抗衡，就自称有病，打了个报告提前退休了。

　　1909 年，袁世凯被罢免，程德全复职当了奉天巡抚。1910 年，他被南派江苏，当上了这个当时全国头号纳税大省的父母官。

　　程德全到了改革思想浓厚、人才济济的江苏，思想迅速变得更加开通。上任不久，他就欣然在东三省总督锡良领衔的奏折上署名，要求清廷开国会、建内阁，实行立宪；1911 年10 月16 日，辛亥革命爆发后仅6 天，他便从南京接来刚刚自湖北返回的张謇，委托张謇门生杨廷栋、雷奋连夜起草奏折，敦请清廷废除皇族内阁，惩办祸首，真正实现宪政，以安抚民心。

　　11 月3 日，上海起义，上海道刘燕翼急电程德全求救，程答复“无兵可派”。上海都督陈其美认定程可以争取，急忙派出上海民军50 多人乘火车奔赴苏州，潜入枫桥新军标营游说。这些新军都属于第九镇，早有革命思想，一说即合，这样一来，程德全的驻地苏州，已经被革命军兵临城下了。

　　这时的巡抚衙门里，聚集的不是张謇一系的立宪党，就是革命党或同情者。他们极力劝说程德全，为保境安民，必须先发制人，宣布江苏独立。

　　程德全决定试探一下。他召集官员开会，等官员们一身朝服到了大堂，却见巡抚大人穿着便装在大堂上坐着。以按察使左孝同（左宗棠之子）为首的顽固派官员一见之下便纷纷大骂。在他们看来，封疆大吏守土有责，应该为朝廷尽力至死，实在不行也该穿上朝服，端坐正堂“骂贼而死”。程德全这样实在是丢人到家。程德全沉着脸不说话，后堂忽地转出几个荷枪实弹的军人，大喝“今日之事惟响应共和能定之”，官员们面面相觑，不敢再说。

　　这些军人正是上海和枫桥的革命军，他们将一颗上海带来的“江苏都督”大印奉上，请程德全领衔独立。程德全推辞再三，终于下定决心。他剪去发辫，连同早已脱去的官袍一起扔到一边，亲自拿起竹竿，捅落檐前三块屋瓦，以示与清廷决裂，然后下令收缴属下的清朝关防、官印，和官服一起焚烧。江苏独立了，这是第一个由封疆大吏亲自倡导的独立，且没流一滴血。

　　功成归隐天宁寺出家

　　独立后，程德全改组政府，在都督府里任用了大量立宪党、革命党人和地方贤达。这时上海、镇江都已经被革命军占据，但清军还死守南京。第九镇起义失败，徐绍桢率起义军退到镇江，又被昔日部下、镇江起义军领袖林述庆闭门不纳，起义军各部大有火并之势。

　　程德全在各方呼吁下，于11 月21 日亲赴镇江高资调停、督战。由于他的声望，江浙各路革命军终于暂时捐弃前嫌，组成江浙联军，并公推程德全为总司令。程德全婉言谢绝，把司令位置让给了徐绍桢。

　　南京光复后的程德全名义上是一省都督，但实际上权力有限，整个江苏省有7 个都督，3 个军政府，2 个军政分府，后来还有个以黄兴为首的南京留守府，是整个南方最乱的一个省。程德全自感“客军”太多，力不从心的他在大局稍稍稳定后，就又一次请起了病假。

　　孙中山抵达后，对程德全的风度和功绩十分赞许，在临时政府成立后，任命他为内务总长，但临时政府中，由各界人士出任的总长权力很小，大权多被革命党出任的次长把握，被时人讥讽为“次长内阁”。程德全对此颇不满意，索性在上海、苏州等地闲居，几乎不管政务。他打定主意，准备“功成身退”，去美国考察。

　　可就在这时，孙中山让位，继任的袁世凯虽和程有过节，却欣赏他的才干，在苏南民众的呼吁下，重新任命程德全为江苏都督。程在张謇等人的支持和黄兴的配合下，用了几个月时间，基本统一了江苏军政。

　　1913 年7 月，“二次革命”爆发，孙中山、黄兴宣布南方独立，并委任程德全为南军总司令。程德全既不满袁世凯的蛮横，又不赞同南方独立的做法，最终第三次泡起病号，跑到上海当起了居士。从此他淡泊功名，整日云游各地诵佛；1917年他宣布彻底归隐，1926 年在常州天宁寺剃度出家，4 年后他悄然去世，安葬在苏州寒山寺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