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亥革命前后的程德全

　　“安境保民”

　　1900年，寿山擢升为黑龙江将军，移节省城齐齐哈尔，提拔早年受到其赏识、正担任幕僚的程德全办理将军文案，兼任银元局总董。

　　时值庚子事变，沙俄借机大举侵犯我国东北地区。8月22日，程德全见败局已定，提出“安境保民”主张，三次赴俄营求和，企图阻止俄军前进，均遭拒绝。程德全情急之下，拔刀自刎，以死相求，被俄军官夺下，这才迫使俄人定下“不攻城、不杀生命、不夺财物”的条约而回。

　　谁知俄军进抵齐齐哈尔郊外后，一个给俄军当翻译的姜某秘密谎报说:“省城有伏，议和乃诱使近城也。”俄军又开始准备发炮攻城。程德全急忙出城与俄军相见，百般解释，俄军根本不予理睬，程德全跳起来，用胸口挡住炮口，恳求俄军停止进攻，自己则坚持留在俄军中作为人质，才让俄军放弃了怀疑。

　　看到寿山自杀，俄军欲强立程德全为黑龙江将军作傀儡，程德全坚辞不就，并投江自尽以明志，被俄军捞起。不久，程德全被俄军挟往赤塔，因天寒患病，由俄国红十字会治疗后放回。

　　程德全保境安民的表现得到朝廷的赏识。1901年2月，程德全被擢升为直隶知州，赏戴花翎加三品衔。1902年9月，吉林将军长顺委程德全任三姓(今依兰)办理善后交涉兼办筹饷缉捕事务。一年后，慈禧在京召见程德全，垂询黑龙江事务。程德全的回答让慈禧很满意，他又被擢升为道员，翌日又加副都统衔、署理齐齐哈尔副都统。此后程德全官运亨通，先后在东北任过齐齐哈尔副都统、署黑龙江将军、黑龙江巡抚、奉天巡抚等职。纵观有清一代，东北实行旗制，只用旗人，程德全以汉员而任旗官，掌握一地军政大权，成为清末“官制改革”的受益者。

　　“代君上确负责任”

　　慈禧去世后，清廷调程德全任江苏巡抚。当时，立宪派的张謇在江苏乃至全国声誉很盛，实力雄厚，但两江总督张人骏与他政见不合。程德全虽和张謇原不认识，但自从张謇到苏州拜访他后，程德全深感张謇的意见中肯，从此建立了密切的联系。从此，他开始连续上奏清廷“从速实行宪政，否则，外有列强吞并之患，内有人民革命之忧”。受当地立宪派影响，他参与十八督抚将军都统上书，要求早日实现君主立宪制度。

　　直到武昌起义爆发后，程德全还多次上书表达从速立宪的建议。他在1911年10月13日致内阁电中更指出:革命党人举义，“内由于政治改革之观念，外由于世界潮流之激刺”，并警告说，“此非朝廷果有尝胆卧薪之意，草泽恐有前仆后继之虞”。

　　10月16日，张謇赶到苏州同程德全商议。程德全嘱咐张謇为自己起草奏稿，其中提到“将现任亲贵内阁解职，特简贤能，另行组织，代君上确负责任”、“请下诏罪已”、“其酿乱首祸之人，并请明降谕旨，予以处分，以谢天下。然后定期告庙誓民，提前宣布宪法，与天下更始”。其主张之激烈中肯，为当时朝中一般大吏所不敢言。结果，程德全遭到了申斥降级。

　　“手中无兵可派”

　　面对快速变化的革命形势，程德全只得从挽救清王朝再次改为“安境保民”。他先通电江苏各属赶办团防，固结民气，维持公共治安。上海民军起义之际，他答复上海道刘燕翼的告急电说:“目前以保全中外商民产业为第一要义，即速邀集地方绅商会商各国领事，设法维持，无任糜烂。此间无军队可派，候督院示复遵照。”程德全的无兵可派使上海起义很快得以成功。

　　11月3日夜，有民军将一颗上海带来的“江苏都督”大印奉上，请程德全“领衔独立”。程德全推辞再三，终于下定决心。他宣布:“当此无可如何之际，此举未始不赞成，务必秋毫无犯，勿扰百姓。”接着剪去发辫，连同早已脱去的官袍一起扔到一边，亲自拿起竹竿，捅落檐前三块屋瓦，以示与清廷决裂，然后下令收缴属下的清朝关防、官印，和官服一起焚烧。鉴于他的举动，陈其美致电江浙联军总司令徐绍祯说:“东南要人，本党英俊”一致同意程德全到南京任江苏都督。然而，“手中无兵可派”的程德全无法维持南京的秩序，目睹“客军纷扰，居民大恐”的局面的张謇也束手无策。程德全只好离宁赴沪，称病不出。

　　孙中山在南京组织临时政府后，任命程德全为内务总长。其时，掌握实际权力的一批同盟会员在南京政府里当次长，因此被立宪派讥称为“次长内阁”。程德全也对此颇不满意，索性在上海、苏州等地闲居，并未到任。虽然，程德全并没有停止政治活动。

　　“无钱难以讨伐”

　　程德全在前清鼓吹立宪时，就认识到需要组织政党。而此时光复会会长章太炎和孙中山有分歧，也在组织政党。于是，两人合作于1月3日宣布成立中华民国联合会。但很快，程德全就与章太炎产生分歧，退出了由联合会改组演变而来的共和党。他转而与副总统、湖北都督黎元洪组织政见商榷会，但也没有成功。

　　袁世凯在北京就任临时大总统后，欣赏程德全的才干，在苏南民众的呼吁下，重新任命程德全为江苏都督。程德全在张謇等人的支持和黄兴的配合下，用了几个月时间，基本统一了江苏军政。期间，程德全努力调和各派矛盾，期盼政局和社会的稳定。

　　二次革命爆发后，袁世凯派遣北洋军队和张勋所部南下。当时国民党中陈其美最主张起兵北伐，他对黄兴说:“何不去南京劝程德全都督出兵？你不去说程，证明你受袁贿。”这一激将法让黄兴急赴程德全面前跪下，要求出兵讨袁，否则将“不可为人”。这时，程德全既不满袁世凯的蛮横，又不赞同南方独立的做法，只是回答说“无钱难以讨伐”。黄兴马上用长途电话将此事告知上海陈其美，陈立刻答称“明天有两列车钞票运来”。第二天钞票运到，但经检查，确认全是已经因接济民军而倒闭的信成银行的无用钞票，程德全对黄兴和部众说:“讨袁我和诸君完全同意，不过把废票当军饷，军官和士兵拿了枪械向民间购食用品，老百姓苦死了。”从此，程德全在上海当起了居士。

　　程德全整日云游各地诵佛。1917年，他宣布“彻底归隐”，1926年在常州天宁寺剃头出家，4年后去世，安葬在苏州寒山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