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历史：鲁东及青岛抗战纪实（10）(2)

　　日海军反对我进入市内，理由是未奉中国政府通知，对于我的身份有所怀疑。未几，青市日本海军继陆军之后，也派了海军参谋长冈部上校来崂山见我，他初见我的时候，态度非常不好，他对我说：日本方面没接到通知，不知道我是否是青岛市长，所以不能让我率部进入青市，我当时义正词严地对他说：我们中国政府在自己的领土上，任命官吏，没有通知你们日本政府和你的道理，你没有反对我的理由。他对我说中国政府祇通知任命李延年将军为山东受降长官而没有通知任命阁下为青岛市长。我说：「因为中央要你们受降缴械，一定要通知你们向谁办理缴械的军事长官，否则他们便不知对象；至于行政方面，乃属中国自己的主权，自无通知你们军人的必要。」他没有话说了，但他仍崛强的狡辩着说：「在未证明市长以前，如阁下要进入市内，可以市民身份进去，不可以市长身份进入市内」。这似乎是一种侮辱，但我忍住怒气，当时我又反驳他说：「那么我问你，你今天来见我，是以为我是市长而来见我呢？还是不是市长而见我？」冈部无话可答，沉思一刻后说：「阁下是市长，理由充分，我见解不够，不过，阁下进驻市内，希望市民不要欢迎。」我笑说：「这都不是你要管的问题，我可以不策动市民欢迎，但是市民自动来欢迎，我是无法阻制的，到时，也许你们日本侨民也来欢迎我，那你又有甚么办法呢？至此冈部连说是是，打消了倔强傲慢的心理，这一段正义的谈话，加强了冈部对我的认识，（最后临行时深度的鞠躬反说道：『今天是来欢迎阁下进入市内的！』(作者按当时冈部代表日本军方，在未看见我以前亦以为我是占山为王、野蛮土匪的一流人物，见面谈话之后立刻转变了相反的观念，所以变得恭顺而表示代表欢迎我进青市了。)

    　在这样的内外布置应付停妥之后，我便决定于九月十三日率领部队进入市区。是日，我由崂山进入市区，收复经过八年敌伪蹂躏的青岛，「山海重光」，衷心欢快！从李村直到市内三十里的长途中，我是在成千成万老幼同胞的热烈欢呼中，被欢迎进市内，我与市民是同样的兴奋，出自衷心的感动。自八月十日透露出敌人投降的消息，八月十五日日本天皇在广播中，宣布投降，青岛市民闻此消息个个欢喜，但是这个欢喜，还在内心里，因为日皇虽宣告投降，而青岛市区还依旧控制在敌寇陆海空势力范围之中，内心的欢愉，还不能表现在动作上，因为市内一切还是在敌人统治之下，市民是没有力量来解除敌军的武装威胁，直至九月十三日我正式率领部队进驻市内，才把内心的欢快，如涌泉般的迸发出快活热忱来。据说在九月十三日以前短短的几天里，全体市民是天天盼望着我进来，当天一早得到我来的消息，便有许多人从清晨就到街上鹄立候着我，午饭都没吃，饿着肚子，直到下午三时，等我进入市内才散。当我坐在车内，在成千成万的市民满列欢迎队伍中驰过，见到沿途满列着男女老幼同胞，和一队队的学生们，鼓掌、欢呼、跳跃、摇舞着国旗，年老的父老在楼上招手，使我回想进入市内艰难的情景，同时在市民欢呼声里，充满着热忱、希望、热情，实在难以形容，我为这样的真诚激动，感动得流泪，要想跳出车子，和每一个人握手，同时也看见爱国的同胞，我想何以如此的空前狂热，在我驱车进入市区前后，经过不知多少的阻挠，又是另一度的艰险烦难的事，在欢笑中进入市内时，又呈现着过去的一幕。啊！有不少含着泪热忱表示欢迎胜利的来临，而当时我是最初接触的胜利代表，是市民最初接触到的胜利代表，胜利是我们抗战的最后目的，八年，是一个漫长的时期，我经过八年对敌抗战的艰辛，市民经过八年被敌压迫的痛苦，统在这一剎欢呼中解放了、胜利了，内心里不由得不奔流出来一股热情，而形之于欢欣的动作，我感动得流泪，当时有很多的人也是一样！使我悚惕我如何治理今后的青岛，不辜负市民一致的期望，不毁灭我过去八年抗战的光荣的事迹。

  　  当我的车子从杏村驶经东镇、江苏路、莱阳路而到山海关路时，分别八年后的旧地重临，分别八年后的父老兄弟姊妹重见，真是悲喜交集，感慨万千，进入市内这空前盛大欢迎的这一幕印象，永远不会忘记，铭刻在心里，常是警惕着，从当时到现在，以及将来。我与锦绣美丽的青岛，是时已发生了十三年共安危的历史，我与崂山里诚厚朴素的市民，已经过了八年共生死的患难，今后如何为青岛全市人民努力服务，这是以进市内起永远要惕励自已的！

　　2、接收市政府

　　在抗战期间，我在崂山里领导作战，日军始终没有奏到消灭的战果，当时他们是恨我怕我的，但是他们投降以后又是最佩服我的，可是日本人具有武士道的精神，崇拜英雄。这在我进市内之始，日军部队长——长野荣二中将就来山海关路见我，当他鞠躬后抬头望我，他似吃惊地不禁对我说在他的理想与今见到的实际不同，我笑着说：你以为我是粗野无比占据山头的土匪？无怪乎那时他又紧接回答说：阁下是一个文质彬彬高尚的学者，而不是纠纠武夫（以代替老粗土匪的措辞）。长野是日本陆军大学出身，当然有相当的学识，所以我们的谈话以后，他诚恳地表示今后一切听我的指挥，当时我再重述日军尚未缴械之前，维持日军原驻防地，一方管束日军纪律，命他负责执行。同时告知市政接收，须由日方交出（此意指伪组织不能承认），他唯唯而退。

　　胜利之日，我中央军队，远在鄂西重庆一带，战后交通梗阻，虽中央已派定李延年将军为山东青岛地区受降长官，部队调来，至早尚须三个月后可以到达，迂衡当时局势，巩固青市边陲深为首要，今既做到，其次则为维持人心安定接受市政复原工作为要务，所以第二日，我率领部属便在青岛市政府接收市政，由日军末森参谋长恭恭敬敬的交呈，并在市政府大厦上升起中华民国国旗，高唱国歌，仪式隆重，以示河山重光，永垂纪念！

　    接收之日，即出告示，务望人民各安生业，政府恪尽维持地方安宁之责任，奸宄之徒，决严惩不贷。由于市政府各局首长，尚待中央正式任命，先发表青岛保安总队长高芳先兼代青岛市公安局长，并成立军警稽查，但以高氏兼主任，维持市内治安。派姜可训代理市政府秘书长。余如教育局长、工务局长、财政局长、市社会局长、港务局长、卫生局长、地政局长、农林事事务所长、观象所长等分别派员临时代理先行接收原有各局所，并迅速恢复各项施政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