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历史：鲁东及青岛抗战纪实（10）

第三章：青岛抗战八年回忆结论

　　（一）青岛光复与善后工作

    　1、进入市内的一幕

　　民国三十四年八月十五日晚上，我中央广播电台播送日本无条件接受投降的消息，未几，日本天皇在东京广播中正式宣布投降，告示他全国的人民和驻外侵略部队，消息传到，我中华民族举国欢腾，自然青岛我全市军民也莫不欢欣愉快万分，因为胜利是我们抗战的最后目的，胜利是我们八年中天天所祈望的日子，一旦到临，脱离了敌人的侵略和残杀，脱离了敌人所控制下的伪市政府的管治，重见到祖国自己的武力，重受中华民国抗战的正统政府所任命的青岛市市长来治理，自然要千百倍的兴高釆烈而珍视这一个获得。在我个人而言，秉承中央长期抗战的国策，领导青市军民八年抗战的奋斗，终于得到了胜利，内心欣喜，真是难以形容。同时中央又任命我为胜利后第一任青岛特别市市长，欣喜之余，又感责任重大，内心又不胜警惕着似的，因为八年抗战不是容易的一回事，从敌人投降到我进驻市区，光复河山，又是一件不容易的事，经过敌人八年占领破坏后的青岛，市政复原的工作，想起来真是千头万绪，更是未来一件不容易的事！

   　 在抗战期间，我是以代理青岛市长身份负着领导青岛市军民抗战的责任，胜利后八月二十一日中央任命全国各省及特别市首长负责接收行政，我又奉命担任青岛市市长负责接收青岛市全面的行政，从敌人投降当时在青日本陆军服从态度来看，我是可以立刻率领八年抗战的坚强保安部队进青市市内收复主权的，但是那个时候，在青市境内有敌伪的阴谋，再加上胶东的游击部队又纷纷要向市内涌进，其中还有勾结敌伪，作着先入关中者为王的奢望，如此严重的时期，要是没有最适当紧急的措置与正确的决策，青岛会成为一团大糟，将不知变为一个甚么局面，思想起来，令人不寒而栗！无如有上述的情形，在边境没有布置队伍防御以前，在敌海军反对我进入市内的意思没有解决前，我是没有即刻进驻市内的必要，我是政府正式任命的官吏，不可有辱政府的威信，我更不能顾到市内，而抛弃青市屏障的崂山，许多人都主张我轻车简从，取得敌海军的通行证先进入市内，再作交涉，我是始终没有接收，因为我看到局势的全部情形，不可轻率将事，贻误全局。

　　在敌寇宣布投降之后，敌兵的情绪是颓丧的，颓丧得如同亡国一般，市内满住着心绪动荡未解除武装的敌兵，我们八年坚持的崂山抗战是胜利了，又将如何应付呢？我在这时的最要紧措置，就是把我们打击敌人的青岛保安部队，集中在青岛即墨边境，在大标山一带，以崂山为坚固的屏障，胜似铜墙铁壁，有此巩固青市边境之后，然后我进入市区可以从容接收青市政府。

　　青市境内有敌与伪的阴谋，再加上鲁东各地游击部队纷纷意想向市内涌进，这又必须迅即解决的严重问题。在东京宣布投降后，青市敌海陆军当时心绪动荡，而敌兵中海陆军又有了复杂的情形。原来敌人的海陆军意见，素相反对，当时青岛海军方面，认为太平洋战争虽是失败，而对华战争并没有失败，所以不甘心向中国人投降缴械，并且想把码头仓库军器及飞机材料等，一并破坏或是沉入海底，同时又反对我率军进入市内，但是陆军方面却表示投降的诚意，由于青岛是海埠，归海军主持，陆军是担任市外野战的任务，起初也未能转变这恶劣的局面，可是青岛市敌军的势力在陆军手里，所以在敌人投降未缴械前的局面，祇有利用敌海陆军传统上的不睦的间隙，以陆军压制海军，才可免青岛受到破坏和损失。那时夹杂在日本海陆军之间的还有伪政府、伪军警、伪宪兵、伪特工等乘机鼓动，兴风作浪，已经形成了一个有力的集团，尤其伪市长姚作宾，此时想学南京的周佛海、山东的杨毓洵，当甚么警备司令，来临时维持一个阶段，否则便要孤注一掷，同时日本海军计划破坏整个的青岛，甚至把敌伪的一切，交到外面手里，以为运用。

　　在我未进入市区接收之前，不管其它想进青市的各游击部队如何，我首派重兵巩固青岛边境。同时我叫敌陆军派负责人来崂山市府接洽，听受中国陆军总部何应钦总司令长官的命令。未几，陆军第五混成旅旅长长野荣二中将，那时他是驻青日本陆军部队的首长，他派了参谋长末森中佐来崂山见我，陈述他们诚心尊照天皇的命令，服从投降，盼望我早日进驻市内，维持秩序，我吩咐他转告他的首长，受降可待将来中央派定受降长官办理，在中央派定受降军事长官尚未到达，没有缴械以前，必须遵照南京陆军总部命令，他们要维持日军原驻防地，不准紊乱，并且得告诉他要恢复即墨城日军的原防地，同时没我的许可，不准所有散兵游勇进入惠民壕以内。至于「惠民壕」（乃自山东头起经李村至沧口之北，成离市中心约三十华里之半圆形防线，为日伪建筑之壕沟，深四米达，宽五米达，过去用于防阻我崂山游击部队夜间进袭市内攻击之防御工事），是时我命令不准散兵游勇进入惠民壕以内的用意，在于鲁东各游击部队被共军击溃而退到青市境内者番号不下十个，纷纷向市内拥挤，而烟台、威海、石岛逃出来的伪军也分别进驻在崂山的乡间，这许多队伍，人数近万，各不相属，纪律毫无，征粮征款，使乡区人民骤然增加了八年以来前所没有的痛苦。这些游击部队只是要想进入市内，另有企图，其中有野心者还勾结敌伪，作着「先入关中者为王」的奢望，我当时命令一下，他们便无法进入惠民壕而到市内去了，否则市民秩序更不堪设想，这是一个紧急的措置，使局面先为澄清，也是安排青市光复的步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