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起义之失败

　　武昌起义后，各省纷纷响应，湖北军政府以河南为南北冲道，倘河南响应革命，足以清廷根本。一面移檄豫省“速定大计”；一面由鄂军都督黎元洪名义，致书陆军第二十九混成协统应龙翔，尽速发难，截断武汉清军退路。9月1日，陕西独立，东路司令张钫亦书河南咨议局副议长兼中国公学监督杨源懋，及时响应革命。及上海光复，护军都督陈其美复派豫籍同盟会员刘积学（积学为河南咨议局议长兼开封中州公学总教习刘纯仁之侄，举人出身。）天津转回开封，催促河南同盟会支部做发难之准备。曾清军陷汉口，革命军战时总司令黄兴退守汉阳，欲断清军后路。减轻对革命军压力，乃电命留日同盟会员张钟端回汴，主持起义行动。频行告知曰：“河南地处中原，一旦起义，清室败矣，中原如不能起义，武汉必不能久守，革命大业，功亏一篑，所关者大，万不可缓。”[ 醒园主人《黄克强先生与河南革命》原载《中原文献》第5卷第7期，民国六十二年七月（1973.7）。]时党人在豫东活动“仁义会”，大收成效，刘莪青纠合豫东同志王梦兰、张斗垣、李慨卿、张云亭诸人创立“仁义会”于兰封、考城各县，不数月，纠合同志五六千人，讲授革命大义，歃血未盟，共图大举。[ 《河南辛亥革命十一烈士殉难传略》，原载《开国文献》第二编第5册第176页。]而徐振泉、单鹏彦、崔德聚诸同志，亦意豫东各地之“仁义会”，暗相接纳。

　　张钟端于十月十日抵汴，十月十二日在小行宫张照发寓开会，诸同志咸以活动清军反正失败，无力再举为虑。钟端声泪俱下曰：“今兹革命成败，即汉人存亡关键，诸君当以决心从事，努力进行，毋遣汉族羞。人生自古谁无死，惟取义成仁，方能不朽，彼饱食暖衣，醉心利禄，宜居待毙者，与禽兽奚择哉？”[ 《张钟端事略》，原载《开国文献》第二编第12册第384页。]于是众皆感奋。乃与公立法政学堂监学王庚先、李心梅，及留日学生王印川、段世垣、岳秀华、吴焕然、周维平、李福遐，法政学堂学生王从周，师范毕业生刘莪青，高等警察学堂学生李心昂等，共议以开封小行宫法政学堂、第一师范、中国图书公司为革命机关。桐茂当铺女店东刘马青霞慨捐银三千两为活动费，崔寅彤、段拱辰各捐小麦千单做军粮。乃集合同志百余人，每夜秘密开会，积极进行。推派李心梅赴河北联络彰德、卫辉、怀庆三府志士韩警亚等。掘断京汉铁路，阻止清军南下。王从周、刘莪青等，往豫东归德、考城，联络“仁义会”。占据陇海铁路。孙振淼、张四箴等赴临汝、南阳等县，姚黄郑硕农等赴许昌、鄢城等县，秘密活动。高书范、李锦公、沈云珊等数十人，赴湖北襄阳、襄城一带，设立“共和会”，欢迎北伐军，为之向导。其他各县派代表前来接洽者，亦大有人在。号召各县民众之有革命实力者。于是共举张钟端为临时总司令兼都督，王庚先副之。督练公所何伯龙为军政府参谋长，张照发为巡防营司令，李干公、岳秀华、段勋、王梦兰分任民军司令，王天杰为敢死队司令，单鹏彦为放火队司令。以和合堂及聚盛店为指挥所，以郊外北神岗、黄龙寺、谢湾、老府庄为革命军集合所，以杨阳门、横船湾、宋门关、杨家花园为粮台，一切布置就绪，乃四处召集仁义会员，组织革命军。时清吏城内戒严，五城门盘查过往行旅，党人通讯联络，乃物色学生充任。[ 段醒豫《武昌起义与开封起义前后》，原载《中原文献》第十卷第9期，民国六十七年九月（1978.9）。]

　　九月二十日，河南咨议局所领导之独立运动失败后，河南巡抚齐耀琳将不稳新军各影分调外县，改调柴得贵所统巡防十三营入驻开封。开封党人见巡防营均系目不识丁，难以晓以大义，于是乃变更计划，分自外县运动各民团首领及驻扎之新军。其步骤：若能各县蜂起，省城所有防营必调兵外出，急由城外陆军两营，城中巡警一千三百名及附近之民军二千余人，宣告独立，自易成功。[ 郭孝成《中国革命纪事本末》第274页。]

　　党人旋划分开封及附近各县为五路，除中路有张钟端、王庚先亲自策划，在开封发动外，另决定杨汉光、杨源懋、刘纯仁、王天纵等担任西路，刘积学、段厚甫、孙豪、海廷壁、赵伯阶、焦文斋、魏士骙等担任南路，刘荣棠、谢鹏翰、李锐五等担任东路，暴式彬、韩立纶等担任北路，四路在外得手，会攻省城，中路即在城内发动。[ 冯自由《革命逸史》]旬日之间布置次第就绪。

　　河南四境各路革命军相继失败，张钟端等以开封为省会所在，仍当积极进行。迭次集会，有以开封革命势力不足成功为虑。钟端即席慷慨而言曰：“方今汉阳失守，《上海民立报》著泣血篇，全章大字，骂河南人为袁党，为满奴，为汉奸，诸君见之乎？上海和会河南代表李鎜在议席无发言权，诸君闻之乎？吾辈再不努力奋斗，将自绝于黄帝子孙！”众皆俯首，泣数行下。少倾有质者曰：“此举策万全乎？”王庚先起立曰：“吾辈为河南三千万同胞争人格，原不计成败得失。”众皆破啼为笑，举手欢呼，愿效死命。乃推周维屏、靳培之任秘书，吴芋僧拟讨满洲檄文，中国图书公司店东王天杰负责缮印文件，南区警署刘泗方、警校教员李福遐，联络省城巡警，李干工联络开封仁义会党，张照发联络巡防营士兵，吴古岳联络陆军小学学生，王庚先联络南关陆军及马队炮兵营，督练公所科长何伯龙、科员黄复东，随时报告军情；并严督进行。[ 参照《河南辛亥革命十一烈士殉难传略》，《开国文献》第二编第5册第171-177页。]

　　其详细布置如下：

　　（一）王天杰，徐振东等为敢死队，进攻督署及满营。

　　（二）张得成率暗杀队，预定十一月四日黎明设法刺杀巡抚齐耀琳。

　　（三）李干公、李梦兰、段勋等联络仁义会，组织民军。

　　（四）张照发等负责联络巡防营。

　　（五）吴古岳联络陆军小学。

　　（六）王杰、刘莪青、沈云山、李心梅、段世垣、岳秀华、张寄园、暴式彬，分往各地联络，响应起义。

　　（七）李鸿绪、崔德聚、崔寅彤等主持粮台，筹办各路接济。

　　（八）王庚先等联络陆军三营及炮兵。

　　（九）单鹏彦等组织放火队。

　　（十）刘凤楼等督队巡察，参谋戎机。[ 张金鑑《辛亥革命河南起义志士的壮烈牺牲》，原载《中原文献》第九卷第第11期，民国六十六年十一月（1967.11）。]

　　乃决定趁十一月初四日冬至日，巡抚齐耀琳出城祭天时，将其刺杀，即行宣布河南独立。拟命豫东各县仁义会党三千余人，于前数日化装贩夫走卒模样，陆续混入城内或住城外，以便届时压制清军，维持秩序。另由王天杰、单鹏彦等率敢死队二千余人，包围抚署及满营，而张照发等领导巡防营同时响应。沿京汉铁路各州县民团掘毁铁道，断绝清军后路。并印就安民告示檄文各数千张，以使届时散发。[ 张孝成《中国革命纪事本末》第247-248页。]

　　巡防营统领柴得贵、刘鸿顺思破获革命组织以为进身之阶，对人扬言同情革命，愿意响应起义，命巡防营总稽查张光顺、奸民江玉山，托人介绍请求加入同盟会，党人多不信任，张等于夜间当众焚香发誓，且歃鸡血为盟，示无他意。乃得出席会议，遂将同盟会内情及起义计划探悉无遗。[ 张孝成《中国革命纪事本末》第250页。]

　　十一月三日，豫督齐耀琳，乘党人布置未周，令柴得贵等，率其所部，于夜晚十一时先搜查省立师范，值张钟端等正在开会，当场束手就擒者数十人。继搜查法政学堂、第一中学、中州图书馆等处，续获党人甚多。王庚先、李福遐等因赴山东会馆布置司令部，得免于难，计党人先后被执者400余人。[ 张尽臣《辛亥河南革命之失败》，党史会库藏原稿本，《开国文献》第二编第5册第147页。]

　　咨议局议长杜严闻变，合绅士多人晋谒齐耀琳，请求释放党人，齐本不拟杀戮，营务处候补道商作霖坚持，经巡警道邹道沂、开封知府吕耀卿、祥符知县舒树基等讯以非刑，诬钟端等为土匪。党人皆正气凛然，或慷慨陈词，或骂口不绝。初五日晨六时，张钟端、王天杰、张照发、刘凤楼、徐振泉、单鹏彦、张得成七人成仁于西关马市街。初六日上午，李干公、王梦兰、李鸿绪、崔德聚四人，复就义南关。周维屏、冯广才、徐洪禄、王鎜铭等二百余人亦均处死刑，忽接上海和会来电干涉，始于民国成立后解回原籍开释。[ 《河南辛亥革命十一烈士殉难传略》，《开国文献》第二编第5册。]

　　死难诸烈士陈尸三日，血肉狼藉，由党人段拱辰借铜钱三百串，托县衙司书姚启俊、生员张翠岩、贿通士兵丛葬于开封南关之三里堡乱坟茔中。[ 醒园主人《黄克强先生与河南革命》原载《中原文献》第5卷第7期，民国六十二年七月（1973.7）。]

　　张（钟端）等尸首暴诸城外多日，后由党员沈竹白以慈善名义敛葬于开封南关义地。张（钟端）自为一墓，其余十人因尸首不全，不能辨认，共为一墓。[ 邹鲁《中国国民党史稿》第三编 革命（乙），光复之义，第986页。【本自然段李守孔原文没有，系编辑者所加。】]

　　民国成立后，军阀横行，内战不已，烈士遗族不敢露面，直至北伐成功，民国二十年河南省党部始呈报中央，将烈士遗骸迁葬，修祠立碑，以示崇敬与纪念，烈士楷模遂得永垂不朽。

　　李守孔《河南与辛亥革命》原载辛亥革命研讨会论文集，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主办，民国七十一年八月二十一日至二十二日（1982.8.21-22）召开，民国七十二年六月（1983.6）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