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我的父亲(2)
辛亥革命网 2015-06-29 08:59 来源:辛亥革命网 作者:刘平贵 查看:
冯玉祥早年担任清军管带,目睹人民苦难,响应孙中山民主革命号召,投身辛亥革命,于1911年参与发动滦州起义。民国成立后,痛恨袁世凯复辟称帝,兴兵讨袁,后又讨伐张勋复辟,两次反复辟。1927年参加北伐战争,率军出征陕、甘。1931年“9.18”事变后,投入抗日救亡,召集旧部,组建察哈尔民众抗日同盟军,收复多伦等失地。1933年李济深在福建成立抗日民主政权,冯派代表参加。1935年同宋庆龄等爱国民主人士提出恢复孙中山“联俄、联共、扶助农工”的三大政策。在遭猜忌隐居泰山期间,常请共产党人和进步人士讲学,分析形势,评论时局,宣传鼓动社会各界团结抗日。后复出担任战区司令长官等要职,坚持国共合作,反对内战,多次营救被捕抗日进步人士。抗日战争胜利后,又遭猜忌排挤,有职无权,曾白天打灯笼去见蒋介石,蒋问为何白天还打灯笼?冯答到处黑暗,暗无天日,不打灯笼看不见,蒋听后不悦。后来出国考察水利,在美国开展反内战、反独裁的爱国斗争。1948年9月,应中国共产党和毛泽东邀请回国共商建国大业,在归国途中因轮船火灾不幸遇难,时年66岁,葬于泰山,中央政府和社会各界隆重奠祭,谓之“名山埋忠骨”。巢湖市夏阁镇有《冯玉祥将军生平事迹陈列馆》,参观人群络绎不绝。
1924年,冯玉祥趁直奉军阀大战之机,率领部队进京发动政变,驱逐清废帝溥仪出宫,囚禁贿选上台的总统曹锟,召开政治军事会议,电请孙中山入京共商国是,孙接受邀请后发表了《北上宣言》,宣布对内打倒军阀,对外反对军阀赖以生存的帝国主义,废除不平等条约,接受中国共产党在《第二次时局主张》提出的召集国民会议的主张,史称“北京政变”。
父亲还讲过将军刚正不阿,从不给上司送礼,例外的一次是顶头上司吴佩孚五十大寿庆典时,送去一坛清水,并书“君子之交淡如水”七字,极幽默地讽刺了当时官场恶习。
1949年,国民党军队溃退路经巢县,父亲拒绝随溃军撤退台湾,五金百货店被抢劫一空。新中国成立后,改做小本生意,后因替朋友担保开办织布厂还贷而歇业,只得去乡下教书。后来,政治运动到来,父亲常挨批斗,原因是他任过民国军官,当时称“伪”军官,从家中查出一些照片、军功章、军官服等物件。冯将军送的那块黄军尼衣料也引起一场风波,母亲给我缝制一件上衣,儿时我穿上新衣颇为得意,对人说是将军尼,就有人检举父亲原来是个大“伪”军官,又挨批判。后来,父亲下放到龟山石场,我跟着去。石场劳动很累,白天劳动,晚上学习,由父亲读报,隔几天还要抄写一次黑板报,不到三个月,累得吐血,痔疮复发。入冬后,天寒地冻,雪花纷飞,他带病出工抬石块,终于昏倒在工地,我连忙上前跪地喊叫,他双目紧闭不答应,吓得我哇哇大哭,撕心裂肺地呼喊:“爸爸,你不能死呀!”好心的石场医生赶来救治,将病情报告领导后,才批准回家休息治病,工资发一半,只有十几元钱。直到政府有关部门来函说他不是“伪”军官,才重返学校教书。当时极左思潮盛行仍遭歧视,当临时教师多年不能转正,直至1960年贫病交加去世。1960年正是“三年困难”最艰苦的一年,其时我上初中住在学校。有一天家母来校叫我跟她去南山接父亲。我们去后,他已经卧床不起,面色如土,还大口大口地吐血,我们哭着把他抬回家,邻居都来看望,好心的街道干部端来一大碗粥喂他,他热泪盈眶。此后,病情日见沉重,没过几天,父亲带着心事、伤痛和怨愤逝去,他眼睛睁着,我用手抹不闭眼,他是死不瞑目啊!在弥留之际,父亲嘱咐我们恪守祖父“忠义传家”遗训,还嘱咐将冯将军照片妥当保存,我含泪答应。
父亲生前清理旧物时,烧掉不少好东西,其中有祖父的烈士证明、他的军功证明、照片、名片。指着要烧的照片、名片对我说:“这些都是世交故旧,有几个是你祖父学生,有的在台湾、香港,不留。”留下十多张照片舍不得烧,有冯将军三张,两戎装,一便装,并说:“这是恩人,好好保存。他若在世,还能帮我。”父亲去世后,我将这些照片包好,藏在住房墙缝里,自以为万无一失。但后来,“文化大革命”期间,红卫兵来查抄,把墙缝的十多张照片找了出来,收走那些穿戎装戴礼帽的照片,说是“四旧”。只留下冯将军的布衣照,匆忙中来不及细看,说布衣照片是平民百姓,留了下来。其时,我在陕南工作,接母亲来信,赶回巢县,找到红卫兵领导,要求查找归还,说是集中烧了,无可奈何。我便将仅剩的一张冯将军照片带走,翻拍两张,分别夹在日记本中,原照夹在《巢县人民革命斗争史》书中,此书中有祖父刘之良在辛亥革命中遇难的事迹。但在“文化大革命”后期运动中,我也在劫难逃,也被查抄,包括此书在内的十多本书和日记本等物被抄走,后来发还不见此书和照片,查问经办人员,说是烧了,所幸日记本中的翻拍照片还在。母亲还说,父亲有些重要东西舍不得烧,委托亚父山李姓亲戚保存,我多次寻访此人没找着。
父亲还讲过家世和祖辈以及先祖的事迹。父亲这一辈共有七人:刘天福、刘天禄、刘天寿、刘天娇(女)、刘天宠、刘天麒、刘天麟,是祖辈以年龄为序按福、禄、寿、娇、宠、麒、麟起名,在兄弟排行他为老六,却是长房长孙。祖辈兄弟四人,刘之良、刘之堂为老大和老二,另二人姓名不详。曾祖曾任清军炮营统领官,后致仕在家休养,因刘之良、刘之堂殉难,若抄家之祸,忧伤病亡。巢县刘氏原属蒙古民族,古称匈奴。远祖系北方匈奴刘猛后裔刘路独孤部落,归附鲜卑,北魏孝文帝迁都洛阳,行汉化,独孤氏一部进驻中原,其中一支驻扎江西。其后裔火弥赤公元朝顺帝至正年间任江西右丞(正二品,地方最高长官),在元末战争中忠于职守、保境安民,与奸淫劫掠、无恶不作的陈友谅军苦战,令左承守南昌,率军平富州,复瑞州,立军营,分义兵千户、水军千户。因南昌失陷,火弥赤公退守抚州,遭敌围困,突围战斗中受伤力竭阵亡。突围前,决心以身殉国,布告军役,愿回乡为民者发路资;愿随军者由七个儿子统领北陡。二子、三子、四子、五子沿途分兵驻守赣北皖南等地。到达巢县者有三支,即长子伯广、七子伯仲,在城外分兵安营扎寨,互成犄角之势,称东炮营、西炮营。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感念火弥赤公力战陈友谅有功,褒奖前期忠臣,追封火弥赤公为“靖节元臣”,迎灵柩归葬东炮营村,赐后代刘姓,赐第于城隍庙东,建刘氏祠堂,尊奉火弥赤公为巢县刘氏一世先祖。父亲还说,刘氏为巢县旺族大姓,衰落后有改名改姓的。有个刘毓珩是刘氏族人,学生领袖,参加过“一二·九”运动,后来做地下工作,改名陈其五,新中国成立后担任华东局宣传部领导职务,彼此认识。
父亲生前得到当地领导的关心和照顾,有些人还来家看望慰问,极困难时得到政府救济。在我记忆中,有政协和工商联领导张民智、原城关区赵区员、原朝阳镇马镇长和朝阳街道主任柳友霞。
以上所述,都是上世纪20年代至80年代间的旧事,隐含着60多年的风雨沧桑,有人世间的酸甜苦辣,有父亲的不辛和伤痛,还有儿时我的伤痛和泪水。
注:刘平贵,安徽巢湖人,辛亥后裔,退休干部,陕西省水文局原副局长、陕西辛亥后裔联谊会副会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