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亥革命中的宁波小港李家兄弟
辛亥革命网 2011-07-28 00:00 来源：光明网 作者：李名慈 查看：
宁波镇海小港李家，被史界称为“江南望族”。100年前，我祖父李薇庄与其五弟李征五、大哥李云书等多位同胞兄弟一起，追随孙中山先生，参加同盟会，投身辛亥革命，并以巨额家产资助革命。
李家创业的祖先为李也亭，到了1855年，已在上海滩拥有十余条沙船和三家钱庄，其兄李弼安在宁波小港乡间侍母。1868年，李也亭去世，其兄也于1872年去世，兄弟两家这才分成乾坤两房。我曾祖父李梅塘是李也亭的独子，他自小体弱多病且不喜经商。李也亭选侄子李听涛继任其沙船业，李听涛后来又选侄子李咏裳做当家人。常言道：“富不过三代”。可是，李也亭的第三代，我祖父李薇庄的“厚”字辈兄弟却事业如日中天，积聚了大量财富，他们有抱负、有理想，其中有半数以上兄弟虽受清廷所赐爵禄，但是他们思想开明，顺应时代潮流，积极投身于辛亥革命，凭借雄厚的财力，全力支持孙中山领导的民主革命，是当年社会的弄潮儿。
孙中山为李微庄题赠“子孙永保”
李薇庄（1873-1913）本是读书进学之人，由举人而放官做过候补知府、江苏糖捐总办。清朝末年，各省督抚纷纷设官钱局发行纸币敛财。正好这时，薇庄升任了江苏裕苏官钱局总办。而官钱局的病商害民，使他内心极为痛苦。一则他出身钱庄世家，切身利害有其一份；二则清廷腐朽早使他积愤在胸，只碍于头上的顶子不便发泄。
1908年，他奉命到日本考察银行，住在东京佐佐木寓舍里。门房通报有客来访。延见之下，不料竟是老世交宁波慈溪赵立诚的儿子赵家艺。原先李、赵两家合开钱庄，李也亭去世后，赵家便在苏州等地另设庄号。赵家艺自幼在城内吴大征府中读书，后娶了吴的侄女、吴湖帆的姑母为妻。但他和兄长赵家蕃都是一不愿做官、二不肯经商，在日本留学时信从孙中山的学说，加入了同盟会。之后他便走南闯北，不是为起义筹款，就是联络各路人马。他听说李薇庄到了日本，专程前来密访。那时节，这些已沐欧风美雨的商家子弟，对清王朝的认识早趋向一致，只看是否狠得下心来投身一搏。经赵家艺一番鼓吹，李薇庄便颔首应允。于是，李薇庄在起身赴日时，还是大清三品花翎衔江苏候补知府，回国之际却已是革命党人了。
武昌一声炮响，党人群起响应。陈其美急欲在上海起事，苦的是没有经费。他先找来虞洽卿、李征五等人，由李征五出面，让李家老七屑清的同余钱庄作保，暂从宁波同乡会借到了湖州水灾捐款4000元。但这点钱顶什么用？陈其美双手一摊，那几位便都面面相觑。李征五问：“你看要多少数？” 陈其美报出需购枪械子弹等一长串数字，说着双手一比划，起码要先搞到10万元。这让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李征五沉思片刻，心想：“除了官钱局，谁能搬出这么多银元？看来只有动四哥的脑筋了。” 于是，便和虞洽卿、孙泉标等人一同去寻李薇庄。李薇庄早料到有这么一天。但这大宗款项眼下即便有，也已有了用途，即供江南制造局造枪械用。要想取出来，还须该局总办张萍初署印。他们密议后又一起去找张葆初，一说是李薇庄设计诱张就范，一说是李征五等人软硬兼施。总之，这笔钱是拿到了，由虞洽卿交给了李平书，成了上海起事的第一笔大宗经费。当初议定由附和起事的宁、绍、杭、湖等埠商号同出借据以为捐饷，待事定后归还官库。不料事隔几日，便有人向江苏巡抚程德全密告，说官钱局有人舞弊，程派人来查，果然空空如也。李薇庄亦无法道出真相，因而被拘押于苏州知府衙署。可叹经战火涂炭，起义虽告成功，原议定认捐还款的商号却多因亏耗或歇业而无力偿付，于是有人对这笔钱的去向恶意中伤。李薇庄一怒之下，便把借据全部焚毁，以示独力承担。在缧泄之中，他曾满怀忧愤作《秋夜感怀》诗二首，书于一柄纸扇之上。尽管陈其美、于右任等党国要人都明白他的冤屈，民国元年同盟会总部上海机关部改选时，他仍当选为评议员，然而这种百口莫辩的中伤对他的精神摧残太大，不久便于民国二年去世了，年仅41岁。
祖父李薇庄逝世后，伯父李祖韩、父亲李祖夔将他写在扇面上的《秋夜感怀双定诗》装裱成册，请当年战友和名流题诗作画以为纪念。先后题诗作画者有于右任、李平书、王一亭、沈曾植、袁克文等30余人。现存的尚有任重专为他辛亥被囚一事所作的《吴门谪居图》，以及林琴南为他毁据之举所画的《焚券图》等。其中，蔡元培的题诗最能道出此中真相：“家藏遗墨在，一发耀秋晖。朗抱见风月，幽怀想蕨薇。人间多可恨，尘世复何依。忍忆谪居处，龙孙几度肥？” 蔡又题款日：“辛亥岁季，薇庄先生因事中于小人之谗谪羁苏州府署……”孙中山先生了解此事后，深为李薇庄为革命不惜毁家纡难的精神感动，遂亲笔题赠“子孙永保”四字，其寓意深切，既表彰李薇庄忍辱负重、功不可没，又寄希望李家子孙继承遗志、发扬光大。可惜此条幅在“文革”中不幸散失，笔者家中仅有一帧根据原件所摄照片制作的复制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