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田桓在中山先生身边的最后日子(2)

　　扶病入京 均为救国

　　中山先生的船二十四日下午五时许到达神户。先生此次赴日目的，就是促进两国友谊，使人民尤应亲善携手，共御他人侵略政策。“帮助中国废除不平等条约争回主人的地位，让中国人自由身分”。

　　三十日晨，先生一行从神户乘日轮“北岭丸”赴天津。四日晨，船抵大沽口外，汪兆铭、姚禔昌、孙科、马超俊等来迎。沿途欢迎的群众达三万余人。下船后直隶政府军东乐齐奏，全市各界自动悬挂国旗，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先生在广州出发前，已觉身体不适。到了天津，又得了感冒。回到行辕后，肝痛复发，体温高至四十度。医生诊治，认为患恶性感冒，嘱暂停一切演讲和酬应，安心静养几天。

　　十二月十八日，段祺瑞的代表叶恭绰、许世英来访，当得知“临时政府对历来不平等条约表示尊重”后先生严正指斥他们说：“我在外面要废除那些不平等条约，你们在北京偏偏要尊重那些不平等条约，这是什么道理？”午后，肝痛加剧，体温遂增，脉搏增至每分钟一百二十跳以上呼吸困难，进京日期也不得不延缓行至十二月三十一日。

　　上午，先生他们天津东站上车。下午四时专车抵达北京东门，前来欢迎的有十万人之多，李大钊也亲赴车站迎接。原来担心东站站台秩序难维持，想请先生在永定门下车，先生说：“那可使不得，我是为学生为民众来，请不必担心，学生挤着我也不要紧 ”。车到东站，果然学生的秩序立即整好。此时先生发表了书面谈话，并和学生代表见了面，就下榻于北京饭店。

　　先生驻节北京饭店后，延请协和医院医生细心检查，诊断为最剧烈的肝病，非施手术不能探测其根源。到一月二十三日，克礼见先生眼球发现黄晕，始知肝脏的脓水已经渐渐侵入其他部分。经医生会诊，一致认为除割治外，已无他法可想。于是迎先生入协和医院外科动手术。经四位医生悉心探察，发现肝部硬化，并断定为肝癌，系属不治之症。

　　治疗顽症 中西结合

　　当时父亲还留在上海。二十六日晚，北京急电上海，谓先生病危。父亲心急如焚，恨不得马上插翅北飞。上船时，正值农历正月初五，外间，爆竹喧天，锣鼓齐鸣，听来更加烦躁。同行是李烈钧、杨庶堪、张人杰、孙科、蔡公时等九人。

　　到达北京当天，医生只许两人探望先生，由孙科、张人杰先后往谒，到午夜十二时许，脉搏增至一百四十跳，体温升高到三十九度多，未得安眠，更显疲劳。

　　三日后，医嘱谢绝见客。听到这个消息，父亲不经许可就到医院要求看先生。先生一看到父亲，用微弱的声音说：“你也来了。”顿时涔涔泪下。父见先生病得这个样子，心如刀割，回忆过去先生常对人说：“小田先生在儿童时期就参加革命，二十一岁起同我一道工作。”先生是看着父亲一天天长大的，今天见到病中的先生，自然不免伤感。这是来北京后第一次见到先生。这天晚上，父亲坐卧不安，整夜未睡。此后，父亲只好在行辕去打听先生健康情况消息。

　　二月六日起，先生开始用镭锭治疗，但未见效果，诸人都主张中医疗法，十八日中午，孙中山先生在宋庆龄、孙科及医护人员的护送下移居至铁狮子胡同行辕，国民党同人也到场照料。先生对这些宾客，用目注视表示谢意。这是父亲到北京后第二次见到先生。

　　翌日，开始服张人杰、胡适等介绍的陆仲安的处方，连服两剂，脚肿尽消，人亦轻松愉快。后又有人派唐尧卿治疗，父亲认为唐略懂中西医，恐其误事，极力反对。这时中医葛辛慈来施以按摩，先生颇感爽快，此时汪兆铭却主张停服中药，同人中对此颇有意见。父亲和姚提昌等向汪提出责问。父亲说：“你对先生的病，不能独断独行，西医一再强调已告绝望，而中医则认为尚有可为，你为什么擅作主张停服中药？”汪精卫态度恶劣，破口大骂：“你们胡闹盲从，不管先生的死活。”父亲他们也不示弱，同他对骂起来。汪瞪眼，父亲他们就拍桌子。父亲说：“我们一点也不胡闹，一点也不盲从。你是要先生死，我们是要先生活。我们对先生一向是忠诚的。”汪兆铭怒极，挥拳就打父亲，但多数人认为骂得痛快。

　　第二天，行辕收缴了父亲的出入证。父亲到京后虽然见到先生两次，但总想多见几次，万一先生逝世，也好为先生执绋守灵。现在行辕既无法出入，没有再留在北京的必要，因此决定去河南开封。

　　巨星陨落 全国痛悼

　　当时的开封，在李大钊、王若飞等的协调下胡景翼贯彻了中山先生联俄联共扶助农工的三大政策。国民党人于右任、田桐、李根源等相继到达开封，黄埔军校的徐向前、阎揆要，杜聿民等先后来到开封，苏联又派出30多人来担任军事教官，革命发展如火如荼，出现了“八方风云会中州”的盛况。

　　父亲先到国民三军行营，适河南督办胡景翼和周震麟、田桐正在商讨对憨玉昆作战问题。胡景翼就询问先生的病况，父亲详细作了说明后，他们一个个脸色沉重，胡、周、田等人纷纷掉泪，悲痛万状，父亲亦随之呜咽不已。

　　第二天，父亲随胡景翼赴前线督战，大败憨玉昆军于虎牢关。先生得讯后，极为喜悦，来电嘉奖。不料三月十二日下午，河南督办得到万分急电，惊悉先生已于是日上午九时三十分在北京逝世。田桐、周震麟、刘成禺等二十余人闻讯，顿时痛哭，泣不成声。

　　十三日起，行人中臂缠黑纱者到处可见。十五日，国民党河南省党部先行公奠，外省留汴同志如田桐、周震麟、柏文蔚等数十人及俄国柯理谟、伏爱持岑亦参与祭礼。省党部王中手捧孙中山先生遗像，环绕花圈，党员各佩黑纱和白花，排成行列，恭读祭文，鞠躬行礼，默祝，由田桐概述先生平生事迹和缔造民国的经过。最后，哀呼“三民主义万岁！”“孙总理精神不死！”哀呼时，严肃静穆，数百人声泪俱下，凄怆悲壮。

　　孙中山先生是中国革命的先行者。先生的逝世是中国人民的巨大损失，也是全世界爱好和平人民的重大损失，东京、伦敦、纽约、旧金山、巴黎以及东南亚各地也举行了追悼活动。伟大的孙中山先生精神不死！伟大的孙中山先生永远活在我们世世代代中国人的心中。

　　（作者系田桓之子、田桐之侄子，中华辛亥文化基金会副会长，辛亥革命网上海站站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