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洞门开水势凶 居然市上走艨艟：余祖言笔下(2)
辛亥革命网 2013-08-05 00:00 来源：辛亥革命网 作者：余品绶 查看：
《汉口大水后阅新闻有感》
余祖言
汉口自分金炉决后，丹水池、单洞门继溃。市政府层楼俱没，中山报馆仅漏[1]屋首。灾黎[2]麕集铁路，水面时见浮尸。新闻界提出“水灾责任问题”[3]，而当局谓“係藉此攻撃或图骗”。又，龙王庙有诵经禳灾之事。乃本“言者无罪”之义，口号七律一首，以戒闻者。
单洞门开水势凶，居然市上走朦朣[4]。
负薪汉武今安在[5]，祷雨商王事不同[6]。
仕宦悔为苍水使[7]，工商半作渡河公[8]。
灾黎罪己何嫌晚，且向龙王好鞠躬。
【品绶试注】：
[1]“漏”：显露；露出。[北魏]郦道元《水经注·澧水》：“又东，茹水注之，水出龙茹山，水色清澈，漏石分沙。”又，[宋]范成大《高淳道中》诗：“雨归陇首云凝黛，日漏山腰石渗金。”
[2] “灾黎”：受灾民众。（“黎”：众；“众”：许多人。）
[3] “水灾责任问题”：当年的报纸，于灾祸开始时并不敢议此话题。后来情势太明显，当局太昏聩，民怨太强烈！于是诸报便渐有文章论及此次水灾的“责任问题”。限于篇幅，本文仅撷择其一，以奉读者。
相信读者会和我一样，读了下面这篇文章以后，对于1931年夏季发生在武汉的这场惨绝人寰的灾祸，其“天之灾”、“人之祸”，究竟各占几许，立马便洞若观火了。
《谁造成汉口水灾？》
（忠实自汉口寄）
汉口于一周前，霖雨兼旬；又以江水泛湧，第三特区（即前英租界）地势较低，该区管理局毫未留意，省市当局亦不加闻问，待江水溢岸，沿江汉关前渐成泽国，该局始以木板泥砖，略筑矮坝于各面江路口。未及二日，雨仍绵绵，江潮愈泛，简薄之矮坝，正似螳臂挡车，顿被冲毁；于是第三特区各马路全被淹没，韵生路及邮政局一带水深过膝，小划子随纷纷被雇入街道，畅驶无阻。是时也，新任汉口市市长兼两湖特税处副处长何葆华尚抱高枕无忧之态度，不筹一预防之策，市民有告以水势难消，灾像已成，俱置不理，似毫无责任者。汉口各报多登载灾情，将第三特区之被淹，归咎于该管理局之防范不周，似该区非汉口市所属，居民类同化外。最奇者怡园与该区韵生路交界路口，满塞沙袋，上站擎盒子炮【品绶案：即驳壳枪，也有叫“盒子枪”的。】之警士，断绝交通，禁止行人，似欲将韵生路一带之人民商铺尽行抛弃。询之于何市长，答云并无此令，然警士徽章固汉口市之保安队也。
上月二十八日，云散日出，阳光满地，江水略退。市民全笑浮于面、喜形于色，多意此灾可免。不料刘家庙附近分金炉、小铁路等处之堤垸，先后溃决，当局尚春梦未醒，忽于防堵；又以该处居民多属贫苦，向不在当局及高等华人意念之中。人民任其淹溺，庐舍任其漂毁，好在祸不及身，何必管此闲事；即丹水池之堤堵崩决，当局虽饬工驰救，然亦不勇于任事、竭力防堵，而水势愈大，沿平汉路及中山公园一带，随成汪洋。此时防护汉口者，仅一条平汉铁路路基矣。该路基因填筑颇高，其下向有空洞数处，以便车马通行，其中最著者即为‘单洞门’及‘双洞门’是也。当丹水池堤垸业经溃决，欲维护汉口，自当如何致全力于铁路基之防范，尤于单洞门及双洞门等处，更非搶筑堡垒，不足以谋汉口之妥全，犹作战已退至最后防线，非竭力挣扎，将何以图生存。而各负责机关反互相推诿责任，防范既不尽力，指挥又不统一。八月二日上午八时，单洞门及双洞门相继告溃，铁路基外之洪流，随泛滥入市，如山瀑之下泻，无可挽救矣。至正午十二时，模范区及济生马路一带均成泽国，浅者二、三尺，深者二丈余；堂皇之市府、何市长之官第，亦在丈二、三尺之深水中矣。市府不知迁往何处，似各自星散。有晤何市长者，见其尚侃侃高谈平汉路局对于路基防范之不力，是真昏聩玩忽！令人发指！夫路局并非行政机关，保土卫民不负何种责任，何市长之妄谈，不知置自身于何种地位。是日下午灾民盈途，哭声震天，富裕者尚能雇舟而逃，贫苦者既不忍轻离其家，复无力迁移，因而溺毙者颇众。各军政机关则纷派武装士兵抓拉商家所雇之船只，以载其家室姬妾。市区秩序，混乱已极。伤心愤激，无逾于此！
……殊不知当局有如此雄厚之资金，尚不能搶筑堤防，致自分金炉起，若丹水池、若单洞门，一误再误，次第溃决，遂造成空前未有之奇灾！抑更有说焉：此次汉口灾患，既非山洪暴发，亦非激流涌至、猝难抵防。推源溯本，实由人事不力。当局既忽疎懈之罪，无可逃避！……
八月四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