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时期的都市电车

辛亥革命网 2018-08-30 09:45 来源:团结报 作者:李海滨 刘佳 查看:

20世纪初,电车在天津及上海的租界内相继创办和行驶,使市民出行变得相对方便而快捷,却也带给他们身心的苦楚和愤怨。

  20世纪初,电车在天津及上海的租界内相继创办和行驶。不过,最初通行的电车因“偶一不慎,就要触电”的流言所扰,简直没有乘客。后来,这种稳快价廉、大众可坐的公共交通工具才被市民渐渐接受。1924年12月17日,电车现身故都北京的街头,成为“纯中国式”街道内通行电车的嚆矢。络绎如网的电车日渐在这些都市街道上往来行驶,使市民出行变得相对方便而快捷,却也带给他们身心的苦楚和愤怨。

  等级和颜色

  电车存在有轨和无轨的类型之别,而且车厢的等级及票价区分严格。例如,上海公共租界及法租界的电车车厢有头等、三等之分,华商电车则分头等、二等。其中,头等中的乘客,多半是服饰体面的“无色种人”和大腹便便的中国人,三等里却只有小规模的商贩和“菜色种人”。在租界初坐电车的人,以为头等车厢太阔气,三等车厢又不体面,所以总想找二等车厢来坐,结果自然不免招致常客讪笑。况且,车厢内明文规定禁止乘客“越界”,即不准由头等车厢改入三等车厢,如果有人错上了头层车厢,售票员是不肯开门放他到三等车厢去的。虽然后来上海取消分等售票,但早已习惯了乘坐三等车厢的人还是不由自主地会涌向三等车厢。乘坐电车还需要辨清车牌或路牌的颜色。上海华商经营的电车有红路牌和黑路牌之分,天津的电车更是有红、黄、蓝、白、绿五种牌号,因此坐车前必须辨识清楚,以确悉车辆行驶路线。乘坐电车还需要遵循相应的规约。诸如乘客欲上车则以举手为号,车即停止;买票后,切勿将票遗失,以备查票人来查时将车票交阅,否则必须补票;禁止衣服不洁者、酒醉、患瘟疫传染等人登车;禁止在车内吐痰、吸烟及与司机谈话;禁止在车中歌唱、携带唱曲等器具或扰乱同车其他乘客的安静等。

老上海南京路街景

  野蛮拥挤

  电车不仅行驶快速,而且价格低廉,吸引市民“蜂拥”乘坐,造成车站秩序紊乱不堪。每站候车的乘客都是黑压压的一群。电车刚到站停妥,在站边等候的人都一窝蜂似的拥将过去,这种架势真有如冲锋陷阵,锐不可当。在售票员“下完了再上”的喊声里,从车上下来几个乘客,然后下面的人猱身而上,一个个睁大了眼睛,寻觅空座。有时哪怕只有两三个座位,也是十几个人一起抢过去,只能看谁捷足先得。脚步踏乱,身躯乱晃,坐着的人脚上往往要遭受池鱼之殃。直到挤到没法再挤了,他们才叹了口气似的,扯住了扶手,伫立了起来。很多时候由于乘客过多,上车挤不上去,下车挤不下来,撕衣服,污鞋袜,丢东西,伤肢体,耽误事,种种苦况,一言难尽。坐一次电车等于过一次难关,受一回折磨。尤其每天定时上下班的工薪族,一天挤几回电车更像得了疟疾,坐车时准要“发一回烧、发一回冷”那般痛苦。很多乘客担心到站后挤不下去车,都在车厢门口扎堆儿,即使中间尚有空隙,谁也不愿意去填补。乘客想挤上电车有时不得不需要借助外力——每当乘客上车之时,售票员总是用力推人向里,因此故意推挤已经成为家常便饭。不过,此时身宽体胖的人总容易占到便宜:他们充分利用自身的体积及重量,先把身体向后一撞,使背后所有的人暂时退却,接着再一冲,把车里的人挤得更加“亲密”。

  车厢里实在人满为患、无隙可挤,以至于经过后面每个路口都不停车,让众多候车的乘客空等在道旁。电车由“有招必停”而到“招而不停”甚至“到站不停”。面对这种只顾自己乘车、不管他人性命的“野蛮拥挤”,乘客们只得无奈地打趣和解嘲:挤电车能让人舒筋活血,顺便还可沾点“风流”。乘客之所以拼命地拥挤还因为电车行车班次的参差不齐、路线随意变更,常使乘客感到不便,遇到风雨天气更甚于此。

  公然“揩油”

上海法租界内候车的乘客

  车厢中的乘客除了挤得像“沙丁鱼罐头”,还得忍受开车人或售票员的无端藐视和冷言恶语。在创办伊始,电车公司及职工们对待乘客唯恐招待之不周,可随着乘客日众并拥挤,电车的服务却是每况愈下。如有时乘客上下未毕,电车即拉铃开驶,完全不顾乘客安危,乘客下车跌伤时有所闻。有一次车经过某站时,售票员趁暂停下车购食点心,不料有位乘客拉动车铃,司机不加觉察,启动车辆开行,风驰电掣而去。售票员察觉并狂追,奈何可望而不可即,只得顿足浩叹。此时车中无人售票,上车的乘客们无从购买,不禁相顾失笑。有时乘客坐电车如同“跑野马”。司机因骤开、急停或转弯时速度过快,常令乘客前倾后仰、摇摆踵跌,碰伤跌痛的事情自然不可避免。若乘客公然指责开车太快,司机听到后定然会激怒,刹住车,把头伸进车厢破口大骂,然后他回过身去再猛然开车,以致全车乘客又遭“地震。”挤得不可开交的车厢内不仅“五味杂陈”,而且各种口舌纷纭、鼠雀之争几乎无时不有。被挤的人常张嘴骂街,脾气不好就拳脚相向,甚至旁边的乘客也无辜遭殃。

  乘客与售票员之间的纠纷也屡见不鲜。若有乘客嫌弃人多拥挤而抱怨不已,则很可能招致售票员尖刻地奚落;甚至对于衣着朴素的乘客使用整钱付车资而不予找零,乘客据理向其索要,结果却遭辱骂或殴打。其对待乘客的凶蛮和粗暴简直与狱卒对犯人辱骂、殴打无异。当然,售票员并不总是如此蛮横、冷漠,他们偶尔也有向乘客展露笑容的时候,不过笑容的背后却是“揩油”。乘客付钱而不给票,如果向售票员索取,不但他会报以憎恶的眼光,连同车的客人也往往不免显出以为你不识时务的脸色。因为这种“揩油哲学”或“潜规则”在很多情况下是一种完全可以被接受的习俗,以致很少见人向售票员索要车票。在售票员与乘客“心照不宣”的默契配合下,“揩油”之风愈演愈烈,不“揩油”反而变成了例外,甚至是“怪物蠢货”。于是,售票员逐渐从“情商揩油”而到“公然揩油”,乃至变成“推死人揩油”。所以,走上电车的人大都自动地掏出应付的车票钱,虽也不肯希望被“揩油”。

  公德缺失

  坐在电车中无所事事的人大约都有种同样的感觉,那就是总觉得一双眼睛没处安放。在如同“棺材”式的电车里面,你一眼瞧在谁的身上,人们便当时知道你在注意着谁,你再瞧到什么东西时,人们也知道你在注意什么东西,所以这双眼睛总觉得没处安放。当然,你可以把目光移向车窗外面,瞧瞧路上的行人,观望沿街的景色;或者把眼睛移到车上的广告。在车厢玻璃窗上面的一尺多长的空地方上,通常贴满了五颜六色的广告纸,包括医药(主要是性病)、化妆品、工艺品、学校招生、彩票等。其中,北平电车里的花柳病广告特别多。如果车上有如花似玉的妙龄女郎,那你的眼光自然又有安放之处了。车厢内虽钉着“请勿吸烟”的牌子,有些乘客却对此熟视无睹或视而不见,仍然大模大样叼着纸烟或是烟袋,不管烫坏旁人的衣裳,也不管烟灰扬到人家眼睛里,怡然自得地在拥挤的车厢中吞云吐雾。有时拼尽气力挤进车厢里,却常碰到有座的乘客翘着“二郎腿”,理直气壮地侵占了旁人一半的座位。即使老弱站在他们的面前,正眼也不瞧,更别提起身让座。有些乘客携带了肮脏或油污的东西,毫无顾忌地放置在座旁,等他若无其事地下车后,后来的人若粗心大意而径直坐下,不免会弄脏衣服,只得自认倒霉、无处申诉。有的看到对面座位空了,便不顾泥足污秽,舒舒服服地把两只脚搁上去。至于随地吐痰、高声谈笑更是常事。售票员虽对乘客很不客气,可对这些自私行为却取不加干涉的“绥靖”政策。

  扒手猖狂

  混迹于电车上扒手最多,所以乘车时务必格外留心、防止被窃,尤其乘客拥挤时更须留神。扒手的伎俩层出不穷,令人防不胜防。他们或用刀片割破拥挤中乘客袋底,偷去钱包(俗称“漏底棺材”)。钱包摸到手,几经传递,即使电车在疾驶之中,也可递交路上同党手中(又称“捞浮尸”)。对那些西装革履、相貌堂堂的乘客也不可放松警惕,说不定他们就是经过精心伪装、终日混迹电车上的窃贼,而且专门挨近女人身旁,窃取皮包里的东西。有些被偷惨了的乘客,竟然不顾面子,在电车上的人丛中顶起一只纸制高帽,上面写着“谨防扒手”字样,活像无常鬼的装束。车中戴帽子的乘客应将帽子摘下,以防“抛顶宫”。扒手候在站头上,看中坐在窗口的乘客戴的新帽子,顺手一摘,顶到自己头上扬长而去。被窃者眼看自己帽子顶在人家头上,可是车已开动,心虽急而跳不出,只有认倒霉。有些女乘客佩戴的昂贵发饰,也被扒手以同样手段窃取。此外,电车屡有发生被人抛掷石块或枪击等恶性事件,造成乘客死伤。况且,电车大多行驶于商业繁盛区域,车马行人川流不息,稍有不慎,即肇祸端,以致电车伤毙人命等事日有所闻。总之,都市电车因其速度和经济上的便利而成为众多市民出行的主要方式,但便利的电车也给乘客造成了种种痛苦。一言以蔽之,“坐电车,谈何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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