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护国军司令薄子明

　　薄子明早在十六七岁少年时即加入同盟会，积极投身革命事业，民国初年又多次领导讨袁军事活动，成为山东地区讨袁护国、护法运动的领袖之一，为山东的民主革命事业作出了突出贡献。

　　一

　　薄子明（1894～1919），名守德，字子明，又称薄天飞，日照县（今日照市）薄家口人。在其祖父薄桂林时代，拥有土地四十余亩，山场数顷，家境富裕。到了薄子明父亲薄凤阁时，薄家已开始走下坡路，仅有土地5亩，山场百亩。至薄子明出生时，家道中衰，仅能维持温饱而已。薄子明幼年丧母，寄居在日照涛洛镇官庄外祖父家。他的舅父丁惟汾，在薄子明少年时代即投身于孙中山领导的革命运动，并担任同盟会山东主盟人。丁惟汾时常对他进行反清革命教育，他因此受到了很大影响。武昌起义前夕，薄子明在济南陆军小学学习。1910年，经刘次萧介绍，薄子明加入了同盟会。

　　1911年10月，武昌起义爆发。全国各省市革命党人纷纷响应，宣布独立。山东革命党人也积极策动了独立活动。薄子明在济南参加了山东省各界联合会，成为从事山东独立运动的活跃分子。不久，山东独立取消，袁世凯委派张广建、吴炳湘等人主政山东，大肆镇压革命党人。薄子明与同学于廷枌等潜逃胶东，准备从事革命活动，以图挽救山东革命大局。1912年1月，南京临时政府任命胡瑛为设在烟台的山东军政府都督，薄子明到烟台担任了山东军政府军政司科员职务。他工作十分负责，“安逸让人，劳苦自任”，因而深得同志的喜欢与好评。2月，清帝退位，袁世凯窃夺了中华民国政权，不久撤销了设在烟台的山东军政府，任命其亲信周自齐为山东都督。周自齐在济南开办了留日预备学校和军官养成所，薄子明便进入军官养成所学习。

　　二

　　1913年3月，袁世凯派人刺杀了国民党领袖宋教仁，为实现其独裁统治而加紧镇压民主革命运动。7月，“二次革命”爆发，江西、江苏等省市先后宣布独立。这时，山东党人“亦亟谋起兵”，鉴于“济南兵备盛而侦察密”，薄子明与吴大洲、班启瑞、吕子人、隋即吾、于廷枌、邓天乙、丁天鹤等先后赴青岛活动。及闻黄兴誓师南京，陈其美举旗上海，薄子明等人一面推举吴大洲南下与黄兴、陈其美取得联系，商量讨袁计划，一面派吕子人、于廷枌分别前往曹州、武定联络驻防当地的部分军队及散兵游勇、会党举事，仅曹州一带即约驻军、民团、游勇数万人，俟期而发，以策应南方讨袁军。由于“二次革命”很快失败，“山东党人蓄谋者亦皆阻而不得发”。而占据青岛的德国侵略者受山东都督靳云鹏之请，驱逐革命党人，薄子明便与吴大洲、邓天乙等同志遂转往大连活动。

　　1914年7月，孙中山于在日本组建中华革命党，继续领导反袁斗争。聚集在大连的山东革命党人，经吴大洲、刘大同等先后去日本谒见孙中山后，在大连成立了中华革命党山东支部。公推刘大同为支部长，吴大洲为总干事，隋即吾为秘书，邓天乙主政治，李统球负责军事，薄子明也成为该支部的重要成员。“草定发谋网略，谋先聚游勇而发”。这期间，他们的活动条件极为艰难，处境险恶，经费短缺，以至有的人不得不到码头当苦力，以维持生活。薄子明素来体格健壮，饭量很大，因此常常挨饿。但他表现坚强，对革命事业忠诚，无论怎样艰苦，别人难以完成的工作，往往由他一个人担当，且毫无怨言。

　　这年冬天，同志庄维道、孙屹由大连出发，拟分往沂州、曹州一带招集反袁武装，发动起义，路经烟台时被敌人捕获遇害，他们携带的由吴大洲等人联络山东各地革命党人的密函尽被搜出。敌人按名索捕，情况十分危急。为尽快通知山东各地革命同志迅速转移，躲避搜捕，薄子明自告奋勇要求前去送信。但由于经费告罄，甚至连饭都吃不上，实在无钱给他当路费。薄子明慷慨表示：“事急矣！有川资亦往，无川资亦往，宁坐视内地党人一网打尽耶？！”于是，他只身一人，偷偷登上了从大连开往青岛的轮船，躲在船舱中，查票时因无票，挨了一顿打骂，但他忍受着伤痛与羞辱，一言不发，终于到达青岛。下船后，薄子明马上找到在青岛的同志吕子人，让他转告内地同志。但为时已晚一部分革命党人已经被靳云鹏捕去杀害了，幸存者已纷纷躲避起来。

　　1914年8月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后，日本帝国主义借口对德宣战，派军队在山东半岛龙口登陆，相继攻占潍县、青州、济南等车站后，又于11月占领青岛。1915年1月，日本政府向袁世凯提出了灭亡中国的“二十一条”，其中要求承认日本继承德国在山东的一切特权，山东省不得让与或租给他国等。袁世凯为换取日本对其复辟帝制的支持，竟然表示接受丧权辱国的“二十一条”。全国民众强烈反对，各地反袁运动迅速开展起来。为了更好地开展山东的反袁斗争，1915年1月，薄子明与吴大洲、邓天乙等人由大连转移到青岛进行活动，“收众聚械，经略各县”。2月26日，薄子明与同志赵光、张健斋率60人从青岛乘船出发，前往胶县沿海取港口据之以接收从从大连购买的枪械，船抵胶县大港口登岸，候械三日不至，而猝遇袁军大队来攻，敌军十倍于我，环而围攻之，弹落如雨，薄子明督众力战，激战至黄昏，讨袁军不支，队卒刘德荣、张凌云两人战殁，薄子明麾众登舟，趁夜逃走。山东讨袁交兵自此始。据载：“此役，初登舟，巨浪震撼，舟欲倾，子明力镇之而前，猝遇大敌，强弱异形，率众出击，卒之脱险，众以是知子明能策矣。”

　　回到青岛后，薄子明再接再厉，“益广延纳各方豪勇”。经过数月筹备，薄子明与尤民、邓天乙等又于1915年5月14日集合了一百多人编为敢死队，带着一日粮，于晚间乘帆船从青岛出发，前往日照岚山头，以备与事先约好的当地守军，偷袭沂州，宣布沂州独立。不料，帆船出港后，风雨大作，不得已驶入一小海湾停泊。次日，风雨不止，粮食用尽，敢死队只得上岸寻食。因登岸处邻近胶州南部重镇王台，被当地守军发现。敌军千余人倾巢出动，将敢死队围在一处名叫晾甲埠的山丘上。众寡相悬，战稍不利，有惧而请求撤退者，薄子明说：“遽退示弱，敌必穷追，非计也。”旋一弹中薄子明肩，血流至足，仓促包扎后继续指挥战斗。众人又有请求撤退者，薄子明曰：“吾伤，退必成擒，俟夜以奇挠之乃可走也。”战至傍晚，以孙明知地形，使率十余人绕至敌军背后，纵火鸣枪，敌军果坚守不敢出，薄子明随从容率众退回青岛。日本宪兵见薄子明伤，疑为匪，遂将其与尤民等部分同志拘入司令部。靳云鹏皆诬之为匪，力求引渡。吴大洲知引渡必无法生还，厚贿日吏，请缓其狱，同时致电孙中山告急。总理电日吏依国事犯例速释，薄子明等始得出狱。在狱中，日吏施以酷刑拷掠，薄子明曾多次昏死过去，但他以伤余之躯受尽极刑，而神志不屈，抗辩愈厉，日人咤为铁汉，各地贤豪由此更多倾心愿与其交纳！1915年8月，驻青岛日军司令部下令驱逐革命党人，薄子明与吴大洲、邓天乙、尤民、隋即吾、吕子人等十余人被迫转往上海。

　　在上海期间，薄子明等人与中华革命党本部部务部长陈其美取得联系，积极参加当地的讨袁军事活动，并准备随时返回山东开展斗争。1915年10月，经陈其美向孙中山先生推荐，吴大洲被委任为中华革命军山东司令长官，薄子明为岱南司令。“后其美所谋，子明常协助之。以是在省党人争趋上海。”同年12月5日，中华革命党在上海发动了“肇和”军舰起义，炮轰上海制造局。陈其美命薄子明率部攻打警察总局，以策应“肇和”舰。但“肇和”舰发炮不久，就遭敌舰“应瑞”、“通济”炮火的猛烈轰击。薄子明攻打警察总局的计划未能施行，起义失败。8天后，袁世凯公然称帝，又12日后，蔡锷等人通电各省宣告云南独立，组织护国军，开展武装讨袁斗争，护国运动爆发。在上海的山东革命党人积极响应，薄子明、邓天乙、赵光等先行返回青岛，投入新的斗争。

　　三

　　1916年2月，薄子明一行回到青岛，并立即加紧招募各地壮勇，积极筹措抢械，准备发动讨袁护国武装斗争。3月，孙中山发布《致直鲁晋省革命同志函》，强调山东等省的反袁斗争具有极为重要的战略意义，同时特派中华革命党党务部长居正为中华革命军东北军司令，统筹填隶、山东、山西革命军进行事宜，以加强领导。居正奉孙中山赴山东督师之命后，随即自大连率朱霁青、陈中孚、刘廷汉等赴青岛，在青岛成立了中华革命军东北军司令部。薄子明被任命为革命军第一支队司令。在居正主持下，他们制定了革命军在山东的作战方略，即计划沿胶济铁路西攻潍县、青州、周村等重镇，然后攻取省城济南，以定山东，再图中原。这一方略得到了孙中山肯定和大力支持。他还再三表示，若能夺取济南，将亲赴山东指挥作战。

　　1916年5月4日夜，薄子明、吴大洲等率第一支队二百余人乘火车从青岛出发西进，于次日下午袭取周村。接着，薄子明、吴大洲还以山东讨袁军总司令、山东讨袁军都督的名义发表讨袁布告和檄文，通电全国，宣布独立，“又电靳云鹏急反正，并力对贼，少缓民军飞至，必无幸免”。周村既下，薄子明、吴大洲改编所部五梯团，赵德胜、李凤岩、左光华、吴继岚等为团长，告捷西南。西南护国军军务院委薄子明为第八军军长。山东护国军相继攻占邹平、长山、淄川、博山等地。西南军务院还派副部长周应时到周村，与薄子明、吴大洲等共同制定方略，募兵购械，拟大举以图济南；同时又在周村成立了山东军政府，由吴大洲出任军政府都督。薄子明为护国军司令，尤民为参谋长，邓开乙为民政司长，隋即吾为秘书长，赵光为军需长。5月27日，居正率领下的中华革命军本队、支队也占领了潍县，并先后攻占安丘、诸城、高密、昌乐、临淄、临朐等地。周村、潍县还各派精锐组成周潍联军，多次袭击济南。山东讨袁革命军的节节胜利，给予袁世凯的反动统治以沉重打击。靳云鹏不得不召集济南政界暨绅商学界代表会议，商讨解决山东问题的办法，并致电袁世凯，劝其退位。袁世凯大为恼火，将靳云鹏免职，改派张怀芝担任山东将军。

　　1916年6月6日，袁世凯在全国人民的唾骂声中死去。黎元洪遂得以副总统继任代理大总统，宣布遵行《临时约法》，恢复国会，裁撤袁世凯设立的参政院，任命段祺瑞出任国务院总理。山东将军张怀芝改称督军并兼省长，其所部北洋军队为夺占地盘，袭取安丘、临朐、邹平等地，与薄子明、居正等率领的讨袁护国军形成对峙。当时，以孙中山为代表的革命党人认为，首恶已除，北京政府宣布恢复民国法制，因此各路讨袁护国军应停止军事行动，静候中央解决。1917年1月，经过北京政府的改编，薄子明所部周村讨袁护国军被缩编为山东新军第二混成旅（薄子明任旅长），调离周村受张怀芝部属何锋钰管辖。张怀芝为排除异己，对新编军队极尽分化瓦解之能事，对薄子明等人更是严加监视。在此期间，吴大洲被骗去北京“咨询”改编事宜，却被罗织罪名逮捕入狱。薄子明见在山东无法立足，便避往上海。

　　四

　　1917年9月，为反对冯国璋为总统、段祺瑞为国务总理的北洋军阀政府，孙中山在广州召开非常国会，成立了中华民国军政府。孙中山就任军政府大元帅，号召恢复《临时约法》和拥护国会，掀起了“护法运动”。当时，刘冠三被孙中山委任为山东招讨使，北归声讨。刘冠三在上海法租界设置了招讨使办事处，“使人返省，分赴各县，潜召民军旧部，广罗林岩豪强，图大举”。当年冬，布署略定，委薄子明等人为各路司令，邓天乙为前敌总指挥，展开武装护法斗争。

　　薄子明被委任为山东护法军第一路司令官后，因一时难于返回山东，特派前原山东护国军旧部团长庞子周返省举兵。庞子周以代理司令的名义在鲁南一带开展活动。到1918年3月间，庞子周聚集护法武装两万余人，转战于苏北、鲁南各地，多次击败北洋政府派来镇压的反动军队，声威大震。11月，新任山东督军张树元督率数万大军围剿庞子周，却险些在邹县东南之两下店被擒。从此以后，张树元更加忌恨薄子明，重金悬赏，购买刺客搜寻薄子明踪迹，伺机杀害。

　　1918年5月，孙中山在西南各省军阀排挤下，被迫辞去护法军政府大元帅的职务，回到上海。这期间，薄子明曾拜谒中山先生，向其“报告经过，并条陈山东军事计划”。孙中山对子明“奖勉有加，并令按照计划努力进行”。12月，张树元侦知薄子明在上海，遂以3万元予其门客纪小楼，使南行图谋加害薄子明，同时密约上海护军使卢永祥，使其重贿英、法租界巡捕，以配合纪小楼的行动。当时，上海英租界淡水路发生了一起劫杀案，一华人巡捕被枪杀，一女佣人受伤，一时尚未破案。纪小楼遂至巡捕局，伪装自首人，供称“薄子明、赵挥尘、璩济武等共劫杀”，时薄子明等人皆居法租界，英捕越界将薄子明等拘捕而关押起来。英租界法庭开庭审讯时，革命党人延请律师为薄子明党人申辩，孙中山亦致函法厅，力保子明等无罪，奈法厅惟贿是索，没有贿赂，又以刺郑汝成之案株连。时总理以下，各方党人，百计营救，皆不获准，“救愈急，陷害者愈见其可杀，永祥卒引渡而（于6月27日）杀之，璩济武、邱文福等同遇害”。时薄子明年仅25岁。

　　1936年，南京国民政府中央抚恤委员会第六十九次会议，议定给予薄子明亲属特级抚恤金5，000元；同年，国民党中央第十四次常会决定，追赠薄子明为陆军上将，6月24日交国民政府命令公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