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先君克强先生
辛亥革命网 2014-10-11 10:17 来源：辛亥革命网 作者：黄一欧 查看：
先君克强先生逝世，忽忽已四十五年。忆自一九O四年春，随先君就读长沙明德学堂，后来东渡日本，奔走海外，十余年聚少离多，固思往事，百感交集。现就我所知道的关于先君生涯的片断材料，随笔谚乎。但因事隔多年，记忆模糊，错漏在所兔，希望得到指正。
应县考
先君曾对我谈过他青年时代的一些故事，其中印象最深的是县考。
先君十八岁那年，和姑父胡雨田以及同村的刘石介，一道往县考。三个人进了考棚，凑巧都被分配在同一个字号。当时应试要做八股文，规定黎明前进场，即日交卷，不许继烛。这天，先君最先打完草稿，但是看了又看，很不满意，想另写一篇。而胡、刘两人正在搜索枯肠，还没有定稿。先君这篇文稿便被刘石介要去誊正，作为他的试卷。先君随后写好了第二篇，仍然觉得没有写好，结果又被胡雨田要去顶替了。最后先君聚精会神，写好第三篇，自己才感到比较满意。不料发榜时，胡、刘两人都是榜上有名，唯独先君名落孙山。先君落第回家，耽心先祖父不高兴，他不好意思地将先后三篇文稿都拿给先祖父看。祖父看过后，也认为第三篇胜过前两篇。这时，先君才解脱了心头的疙瘩。
一八九六年春天，先君又往应考。动身的前夕，亲友置酒预贺，先君不以为然，表示读书要求真学问，赴试仅仅是母命不可违而已。他写过一首《别母应试感怀》的诗，结句有云：“一第岂能酬我志，此行聊慰白头亲”，在应试期间，先祖父病重，继祖墨意瞒着先君，不使他知道，以便让他安心应考。这次，先君入县学为诸生，没有辜负老人家的期望。
华兴会
一九九O三年夏秋之间，先君由日本回到了长沙，在明德学堂教书，暗中联络同志，酝酿组织一个反抗清朝统治的革命团体。
这年十一月四日（阴历九月十六）是先君三十初度，一些具有革命思想的知识分子聚集在长沙西区保甲局巷彭渊恂家里；借为先君做生日酒的名义，办了两桌酒菜，举行秘密会议。到会的有彭渊恂、章士钊、周震鳞、张继、柳聘农、陈方度、徐佛苏、吴禄贞、陈天华、柳继忠、秦毓鎏、翁巩等二十多人。会上，决定设立华兴会，公举先君为会长。为避免清府的注意，对外采用“华兴公司”的名义，由半公开的形式出现，并规定公司的任务是“兴办矿业”集股百万元，作为“开矿资本”；实际上是以“矿业”二字代“革命”，“入股”代“入会”，股票即是会员证。当时还提出了两旬口号：“同心扑满，当面算清”。这两旬口号，骤然听起来，象是谈的生意经，卖则含有“扑灭满”的意思。
华兴会成立后，先君另外创立了两个小团体：一是同仇会，专为联络哥老会、策动会党参加起义的机构，一是黄汉会，专为运动军队参加起义的机构，陈天华、姚宏业、陈方度等人都做过这方面的工作。
—九O四年的出走
一九O四年秋，先君谋于西太后“万寿”节在长沙起义，事泄失败，化装改名逃走。关于这一段史实，言人人殊，其说不一。那次出事，我是在场目击者之一，印象最深，虽然隔了五十多年，记忆犹新。
那年，我随先君在明德学堂小学乙班读书，陈果夫时名祖焘，与我同班。当时明德学堂师范班设在湘春街左文襄祠，中、小学设在西园周氏花园。我家则赁居紫东园，离左文襄祠仅二三百步。十月，二十四日（阴历九月十六），为先君三十周岁。这天，他亲下寒菌面招待三位进城的姑妈。大约是早上七点钟，西园龙宅差人持帖子来请先君去，先君正准备下面，没有去。过了半个多钟头，龙研仙先生第二次差人持帖子来催，先君说，面还还没有下好，吃了面就去。先继祖母非常机警，她看到龙宅一连来了两次帖子催得这么急，定是有紧要的事，因此，催先君马上就去，摑再吃面不迟。
先君剐刚坐轿出门，在门口就和来捕捉他的差役对面碰头了。差役见了他，便问：“你是黄轸吗？”（先君原名轸，字廑午，后改字克强）先君情急智生，镇定地回答说：“我是来会黄轸的，他家里人说他到明德学堂去了，我要再到那里去找他。”于是差役跟着先君的轿子向西往左文襄祠走去。先君到了明德学堂下轿，佯称进去喊黄某出来，叫差役们在门口等侯。他进校后，就由靠西边的华祝老师住室旁的小侧门溜出，躲进了西园龙宅。差役在学堂门口久候不见有人出来，才知道上当了，只得将三个轿伕带走，把他们打得皮破血流。记得在一九一二年，曾有其中一个罗姓轿伕的家属来过家，先继祖母还送过他一笔钱。
我原来是在学堂里住宿的，那天因是先君生日，头一天晚上就回家了。我看到先君出门就碰到差役来捉他，心里惊慌万分，便飞跑到学堂里，告诉平日最接近的沈迪民老师。沈老师叫我待在他房里不要出去、他自己急忙走了出去，找人设法让先君脱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