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亥革命先贤陈家鼎和他的弟妹们
辛亥革命网 2012-06-05 00:00 来源:民革上海市委 作者:徐永明 查看:
一百年前,武昌爆发的辛亥革命,掀开了中国近代史的新的一页。几千年的封建帝制从此结束,民主共和制度从兹开始。当然,这只是旧民主主义革命,但它的伟大意义不容置疑。提到辛亥革命,人们自然地想到孙中山、黄兴、宋教仁、秋瑾、徐锡麟等革命家,而有一个陈氏家族,家中有七位同盟会会员,他们在很早的时候曾为我们中华民族的振兴奋斗过,付出了他们的青春岁月、壮盛年华。在纪念辛亥革命一百周年时,我想,他们可歌可泣的事迹,人们也不会忘记。
我家的七位革命先贤是我的大舅陈家鼎、二舅陈家鼐、二舅母唐家伟、大姨陈家英、大姨夫萧炳章、二姨陈家杰和我母亲陈家庆,都是同盟会会员。此外,除姨夫萧炳章,其余六人加上我父亲徐英,都是南社社员。
一
我的大舅陈家鼎,字汉元,湖南宁乡人,一八七六年生。他是家族中最早走上革命道路的人。自幼饱读诗书,十五岁补博士弟子员。但清朝末年,朝政不纲,外强凌逼,国几不国。大舅遂弃举子业,思破壁腾飞,为改变灾难深重的祖国和人民的命运而战斗。一八九八年,他考取湖北武普通学堂,不久转入两湖书院,在那儿他与黄兴缔交,从此走上革命道路。一九零零年他与黄兴一同参加了唐才常的自立军起义,事败,他潜返湖南家乡,而革命意志益坚。一九零二年他与黄兴一同考取官费留学日本。黄兴入弘文书院,大舅则进了早稻田大学,攻读政治经济科。我的二舅陈家鼐随后也去了日本,他也进了早稻田大学。几年间,大舅边干革命边学习,终获法学士学位。留学期间,他广交志士仁人,他们是蔡锷、邹容、宋教仁、陈天华、姚宏业、朱执信、胡汉民、于右任、商震、张继、田桐、覃振、廖仲恺、何香凝、居正、黄侃、章炳麟等。而他与弘文书院的黄兴、宋教仁尤为亲密,与他们结成生死之交。
一九零三年大舅和黄兴一同参加“拒俄义勇队”,助黄兴创办游学编译社,出版《湖南编译》,宣传民主与科学,这是当时中国人民最需要的精神营养。同年秋天,他与黄兴一起返湘,做了一件在当时惊天动地的大事-行刺湖南抚台。这是一个颇具传奇色彩的故事。记得小时候母亲曾对我们绘影绘声地讲过谋刺的经过。她亦闻之于家人之口。母亲说,大舅他们谋刺抚台,事先研究制定出计划,且很认真地化了装。黄兴先生体型壮硕,微矮而胖,有两撇仁丹胡子,再戴上墨镜,西装、领带。装扮一番后,文明棍一拿,日本话呱呱叫,俨然一位日本领事。当下,他乘坐大轿。两名革命党人扮成轿夫,抬起轿子径往抚台衙门。我的大舅身材较高,面目清癯,着长衫,戴上假辫子,瓜皮帽,手持大名片,扮作领事的跟班,走在最前面。这些人都身藏炸弹,准备去谋刺。“后来事情败露了,”我母亲说。“恐怕是有叛徒告密。”当时抚台尚疑而未决,真假一时难分。不接待又怕得罪了洋领事,就预先作了埋伏,然后开中门迎接他们。那狡猾的师爷满脸堆笑从旁窥视,正好让他瞧出破绽--原来扮轿夫的一位面色惨白,两腿好似筛糠(湖南话,意谓战栗哆嗦)。只听得堂上大呼“拿人”。轿夫发现大事不好,忙放下轿子,勇掷炸弹,自己当场罹难,血肉横飞,硝烟迷漫中我大舅脱去长衫,仅穿单衣小褂翻墙逃走。黄兴也脱险而逃。当时黄走羊城,我大舅则在美国牧师帮助下,也化装成牧师,乘船赴上海。
一九零四年初,我大舅又潜回长沙,加入华兴会和同仇会,谋举事长沙。事又败,遭通缉,他再走上海。岁末他潜返湖南,探望父母弟妹。时值隆冬,大雪纷飞。我母亲刚出生不久,这时外祖母已四十多岁,身体不好,缺少奶水,家中也缺人手。突然大舅归来,一家人喜出望外。大舅剪下棉袍下摆给襁褓中的小幺妹作垫褥,又亲自为她调红糖麦糊充饥,并温言细语地安慰父母家人。在那风雨如磐的艰难岁月里,大舅要参加起义、谋刺满清高官、联络、创会。奔走革命,险阻丛生,心境岂能安定?然而他在百忙中仍偷闲回家,探视亲人骨肉,照顾呱呱坠地不久的小幺妹,真乃英雄侠骨,又兼百折回肠,刚毅而温情也。探视父母后,他重返东京。
一九零五年,大舅和二舅在东京加入同盟会,他们是最早入盟的一批成员。大舅与章炳麟、胡汉民等创办《民报》,后又创办《洞庭波》、《汉帜》两杂志。他先后以汉援、汉辕、毅君、半僧、汉园、可毅、铁郎、汉叔等笔名在《民报》、《复报》、《洞庭波》、《汉帜》等报刊杂志上发表《论各省宜速响应湘赣革命军》、《二十世纪之湖南》、《哭亡友姚宏业》、《烈士姚宏业小传》等文及《金陵怀古》等诗词,鼓吹反清,唤起民心,宣传创共和和建民国之精义。居正、焦易堂《陈家鼎传》说“其文辞犀利,足以振聋启瞶,而民心为之大振”。翌年秋,孙中山委任我大舅为同盟会总部评议员,鼓吹部部长。
一九零六年三月,我大舅奉孙、黄之命,回国在上海创建同盟会机关。在日租界虹口三元里租了房子,后来又将分会机关迁到法租界八仙桥鼎吉里,门上挂小木牌,书“夏寓”,因大舅那时化名为夏兴。在那里,他与陈其美等同志合作,共同策划组织同盟会上海机关的种种革命工作。他亲自参加一些具体行动。有一次,为掌握一条较重要的线索,他与张继(溥泉)都扮成轿夫,大热天中午,身穿红布背心,在上海霞飞路(今淮海路)法国巡捕房附近打探消息,一边以花生米充饥。他又多次与陈其美化装成工人,晚上到沪南制造局、打浦桥一带工人家庭中访问、宣传,冒风险出生入死地为武装起义做准备。有一次,清廷奸细半夜潜入鼎吉里,人已至楼下,情况十分危急。但我的大舅很镇定。他机智地打开天窗(老虎窗),与陈其美爬上去,在屋顶上伏行数十丈,走另一弄堂口脱险。大舅虽是文弱书生,但他斗志昂扬,思路敏捷,行动果敢。不久,大舅奉孙、黄之命返湘与禹之谟组建同盟会湘支部,地址就在北正街之湘利乾织布公司内,后又搬到风景秀丽的天心阁,同时又与二舅陈家鼐及刘、朱二同志设同盟会分会于武汉高陞巷之升圣公会内。继而大舅又在大连、奉天一带组织“胡子队”,准备南征。同年六月,他受兴中会委托,护送陈天华、姚宏业两烈士灵柩归葬岳麓山,还协助覃振、禹之谟发动各校学生送葬游行。在长沙召开声势浩大的公祭陈天华、姚宏业二烈士大会。会上,他和诸同志惩辱了反动学官俞诰庆。这些革命行动,为反清斗争上演了惊天动地的一幕。此外,他还在长沙与二弟家鼐以及武汉同志联合商议举事,未及会合而事败,遭通缉,禹之谟被捕就义;我大舅携家眷逃往日本东京。一九零八年夏,大舅受命邀同志一起自日本神户潜渡至山东青岛,谋在北方发展革命势力,不幸又被清吏侦知。大舅与二三同志亡命走山谷中,昼伏夜行,忍饥挨饿,仅以数粒花生米充饥,但仍不气馁,设法返回东京继续革命斗争。
在反清的革命斗争中,我大舅与黄克强先生一起出生入死,共过患难,交谊至深。我大舅小黄克强先生两岁,非常尊重他;黄亦看重我大舅之才德,曾有诗句赞扬:“文章学问过吾党”。辛亥革命后,黄兴曾陪同我大舅返宁乡省亲,拜谒我外祖父悔叟公,当场书一联赞陈氏父子:“有子才如不拘马,知公原是后凋松。”一时传为美谈。黄兴又有赠大舅对联云:“古人却向书中见,男子要为天下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