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祖言·黄季刚·天资(5)
辛亥革命网 2012-06-04 00:00 来源：辛亥革命网 作者：余品绶 查看：
今天，2012年5月16日，我又荣幸地和季刚先生的孙女曾澍女士坐在同一张（主）会议桌后，参加纪念中华大学建校百年的盛会，真是令人感慨万分啊！
“弹指一挥间”，一百二十年，余、黄两家四、五代人之间，竟然有着如此之多的“碰巧”！对此，我只能说得出一个字 —— 缘！
故事由我祖父传给中华大学的学生和我的父亲，我的父亲又传给我。今天，我谨将它呈奉给在座的各位。
话说黄季刚，1886年生于成都，4岁（虚岁，下同）读《论语》，6岁回蕲春，13岁父亲病逝，16岁中秀才，17岁到武昌。
故事发生在蕲春。
由于有了在成都“打的底子”，小季刚回到老家就算很有本事的学生了。他看书既多且杂，常拿些刁钻古怪的问题到课堂上“请教”先生。
众所周知，科举制度给私塾的讲台输送了成千上万的“先生”，其中不乏水平颇高的学者，更有无数迂腐浅陋的冬烘，霄壤之别，一言难尽。
面对小季刚的发难，先生要么是因为猝不及防、一时难以回答，要么就是根本没读过那些书，无从答起。这就让小季刚们抓住了把柄，下了学就到处说先生“没学问！”“自己都不懂，跑来教我们！”
结果是，轻则先生的尊严扫地，只好对学生少打、轻打，甚至不打（那柄油光水滑的戒尺，几乎成了摆设④）；重则对不住了，卷铺盖走人。
小季刚，成了同学们心中的英雄、救世的主儿！
先生换了一个又一个，这回又来了一位。小季刚观貌察色了几天，心中有了底，于是提了件新兵器——当然，又是从他父亲的藏书中挑出来的——雄赳赳地披挂上阵了。当然，又是刁钻古怪的问题——非常的刁钻古怪！
话说这先生，上任之前就听说了这个学堂的故事，知道黄家有这么个“圣童”。这时先生正坐在椅子上用锥子订抄书本，听了小季刚“请教”的问题，他不动声色，慢慢抬起头，看了看小季刚的眼睛，拿过他手中的书，瞅了一下书名，翻了几页，顺手就丢在了桌子上。
小季刚正要催促先生快点“解惑”，忽然，只见先生举起了手中的锥子，说时迟那时快，“嗵”的一声，重重地扎进了书里！然后，轻轻地摇了两下，拔出来，指着书：
“背！若能一字不差地背到看不见锥子眼了，从今而后，随你问什么！我不讲课，先回答你！”先生犀利的目光直射过来，似乎在等着什么，停了一会儿，又说道：
“要是，背不出来——”猛然间，音调凄厉地翻了上去，声振屋瓦——
“戒尺无情！”
给最后一个音节“伴奏”的，是无情的戒尺和可怜的桌面的杰作。所有的学生，不禁狠狠地哆嗦了一下。
……过了好一会儿，小季刚慢慢拿回书，心中暗暗叫苦：我的娘啊！这书本来就深奥难懂，所以才挑它来当“法宝”的嘛！自己像挖“鸡窝矿”似的，这里看几页、那里看几页，也看了不少，所以现在面对这一大本，篇篇都“似曾相识燕归来”。但是——真要顺理成章、一气呵成地背将下来，那可万万做不到！
两军相遇勇者胜。小季刚不仅有智，而且有勇，先生以攻为守，我岂不会？他眨巴了两下眼睛，开了口：“学生愚钝，委实背不下来。不过，敢问先生您……能不能背得下来呢？”
先生呵呵一声冷笑，丢下锥子，款款站了起来，右手戟指季刚：“你，掌着⑤！”
麻城余家冲琥公祠旧址，1938年秋余祖言卧化于此 余品绶摄
课堂里，娃娃们早就不读书了。他们专等着季刚兄大获全胜的那一刻，好呐喊起哄、欢庆胜利！但怎么…今天这一仗？……看来出师不利！大伙儿绷紧了心弦、屏住了气——
就在这当口，先生的声音响起来了。
啊！先生这是在“背”书吗？
先生从容不迫的声音，竟如他自己行文作赋一般，抑扬顿挫如空谷流水，畅行无碍似万里行云！精彩之处，“目送归鸿，手挥五弦”，好不得意！
小季刚耳听手翻，脸上的表情渐渐地、渐渐地异样起来了……
眼看着书上的锥子眼儿一页比一页小，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而先生的声音并没有停下来。又过了不知多长时间，这书，竟然只剩下了最后的两页！
突然，小季刚丢下书，“嗵”的一声直挺挺地跪在了地上：
“先生！学生错了！”
先生停下来，低头一看，只见小季刚的眼里，泪光闪闪……
先生动容了：知错认错，这是个男子汉！
从此，在先生严格而精心的培育下，季刚先生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地向前走，逐步学会了治学的方法，终于取得了那么大的成就，到达了那么辉煌的高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