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初的遗老遗少

辛亥革命网 2013-08-09 00:00 来源:团结报 作者:戴鞍钢 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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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12年2月12日,在辛亥革命风暴的猛烈打击和袁世凯的催逼下,清帝被迫宣布退位。清皇朝的倒台,如惊雷狂飚,令那些旧皇朝的既得利益者惊惧惶恐。辜鸿铭回忆,清皇室宣布退位时,他和友人正在上海的友人沈子培家聚餐,“仆人拿进来一份从街上买到的晚报号外,那上面登着退位诏书已经颁布的消息”,众人如丧考妣,“全体来宾一起站起来,然后面朝北方跪下痛哭流涕地磕起头来……后来当我在夜色中向沈子培告辞时,我对他说:‘大难临头,何以为之?’他含着眼泪又一次抓住我的双手,用一种我永远也难以忘记的声音说:‘世受国恩,死生系之’”。

  上海、青岛、天津、大连等地的外国租界,成了不少仇视革命、梦想清朝复辟的遗老遗少的栖身地。当时流寓上海、天津、青岛三地的遗老,不下二三百人。这些遗老先前在任时,多有积蓄,因此到了租界,多能购房置业,过上比较舒适的日子。更为重要的是,他们可以继续拖着长辫子,用清朝纪年。后来成为伪满洲国大汉奸的郑孝胥,当时不仅不剪辫子,记日记使用的纪年方式也是“宣统皇帝退位后第一年”、“宣统皇帝退位后第二年”。

  遗老在租界的安全是有所保障的。那时的保安即巡捕是可以雇佣的,只要出了一定的钱,巡捕就可担负保护之责。上海光复以后,郑孝胥不时收到革命党人的恐吓信,扬言要杀死他,也有的咒骂他为什么不去自杀。他把这些信交给巡捕房,巡捕房便加强了保安措施。

  遗老在租界的生活较悠闲,他们或莳花种树,或写字鬻画,或吟诗唱和。郑孝胥等人在上海组织了一个读经会,从1912年7月开始,到1913年7月,每周约一次,没有间断。参加者除了郑孝胥,还有陈介庵、王仁东、刘宣甫、杨小宋、何鉴泉、沈瑜庆、刘葆良等,所读经书有《孟子》、《礼记》等,起初轮流在各人家中举行,后来基本上固定在郑孝胥的寓所。

  租界为遗老提供了生存空间,也为他们复辟清廷提供了活动空间。1917年张勋复辟时,其文武班底如康有为、周馥、李经羲、赵尔巽、劳乃宣、沈曾植、朱家宝等,都是生活在租界的遗老。

  青岛也聚集了一批前清权贵,有溥伟(前清恭亲王)、吴郁生(前清军机大臣)、张人骏(前清两江总督)、吕海寰(前清兵部尚书)、于式枚(前清邮传部侍郎)、刘廷琛(前清北京大学堂监督)周馥(前清两江总督)、赵尔巽(前清东三省总督)、李经羲(前清云贵总督)等。辜鸿铭也从上海来到青岛,据熟悉他的人回忆:“他拖着大辫子,以遗老自居,反对革命,大谈其保全清室的大道理,有人斥他为‘宗社党’”。

  宗社党的成员,是企图武装复辟清廷的死硬分子,“其中最活跃的是善耆(前清肃亲王),他任民政部尚书时聘用的警政顾问日本人川岛浪速,一直跟他在一起,给他跑合拉纤。日本大仓喜八郎男爵给他拿出活动费一百万日元。日本军人青森、土井等人给他招募满蒙武装,编练军队,居然有了好几千人。袁世凯一死,就闹起来了。其中有一支由蒙古贵族巴布扎布率的队伍,一度逼近了张家口,气势十分猖獗。后来,巴布扎布在兵变中被部下刺杀,才告终结”。

  善耆并不甘心,又把复辟的希望寄托在子女身上。他不许子女作民国的官,也不许为民国的民。躲在大连的他,把子女都送进日本人开办的学校,接受奴化教育。1922年他死后,他的一些子女与日本侵略者勾结,卖国求荣。伪满洲国时,他的第七子金璧东曾任伪铁道守备队中将司令、黑龙江省长、长春市特别市长。他的女儿金璧辉过继给川岛浪速,改名川岛芳子,充当作恶多端的日本间谍。

  一些旧皇室后裔依旧挥霍无度,终至窘困潦倒。奕劻的儿子载振,清末就以贪婪、好色遭人抨击。民国以后,旧习不改,依然花天酒地,寻欢作乐,眼见坐吃山空,家境败落,他不禁叹息:“人生如梦,往事如烟,花残易落,别易见难。循环有数,了却夙愿,天空地阔,渺渺茫茫。”他的子女不准出家门接受新式教育,他的儿子溥铨回忆,1930年“我已七岁,他不让我去学校读书,只和姐姐、侄女们在家塾里念《三字经》、《千字文》;上学见了老师要作揖,下学见了父亲也要作揖,总之是极力避免我们和外界接触”。

  尽管那些遗老遗少依旧梦想有朝一日卷土重来,无情的现实却是“沉舟侧畔千帆过”,历史已翻开新的一页。当然,要真正清除君主专制长久以来对人们思想的束缚,并非易事,即使要剪掉一根所谓“顺民”象征的辫子,也并不容易。夏衍曾回忆辛亥年他和母亲住在浙江德清县城的舅父家,传来浙江、江苏宣布独立的消息:“这样,地处江浙之间的德清这个小县城里也热闹起来了,绅商头面人物在‘明伦堂’开会,胆小的有钱人则把细软转移到乡下,谣言很多,青年人就跟着起哄,这时候,就发生了我的剪辫子事件。有一天,我表兄徐景韩逗我说‘杭州开始剪辫子了,你敢不敢?’我负气地说‘敢’。于是他就拿出一把大剪刀,剪了我的辫子。可是当我高兴地拿了尺把长的辫子给母亲看的时候,意想不到地引起她的暴怒。当时杭州虽已独立,但是连当了都督的汤寿潜也没有剪辫,因此抢先剪掉辫子,分明是很危险的事了。她拉着我向我舅父‘告状’,舅父是‘场面上人’,家里出了这种事,对他当然是不利的,于是除了将景韩痛骂一顿,罚我下跪向我母亲请罪之外,还命令我从今以后不准出门;后来又找出一顶瓜皮帽来,把剪下来的辫子缝在帽子里面,逼我戴上,装作没有剪掉的样子。”

  夏衍还追忆,当时“老百姓是不敢——或者说是不愿剪辫子的。大概是民国元年的元宵节,听说城里在剪辫子,我就跑到庆春门去看热闹,果然有四五个臂上挂着白布条的警察,有两个手里拿着大剪刀,堵在城门口(当时杭州还有很厚的城墙),农民出城,就被强迫剪掉辫子,那情景十分动人,路旁的一只大竹筐里,已放着十来条剪下的辫子。我赶到城墙边的时候,一个老年农民正跪在地上哀求,但是一个警察按住他的脖子,另一个警察很快地剪下了他花白的辫子,老农放声大哭,而一群小孩子则围在警察身边起哄。这次剪辫风潮闹了十来天,后来农民索性不进城了,市场上买不到蔬菜,于是强迫剪辫的办法才告停止。”

  1923年,沈从文去北京大学旁听。在课堂上,学生都笑站在讲台上的辜鸿铭身穿长衫马褂,后脑勺还拖了个辫子。辜鸿铭却仿佛对学生们的讪笑充耳不闻,一本正经地告诫台下的人:“你们不要笑我这小小尾巴,我留下这并不重要,剪下它极其容易;至于你们精神上那根辫子,依我看,想去掉可很不容易”。提起这段往事,晚年的沈从文不胜感慨。

  (作者单位:复旦大学历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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