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伐南昌 大火烧了三天三夜

　　楔子

　　2月19日，农历正月初六，天空晴朗。

　　南昌县向塘镇，沙潭（又名沙埠潭）下街。

　　杨国胜拿出各种糖果和点心，招待前来拜年的亲戚。

　　对于在当地居住了四十多年的杨国胜来说，很难想象，他身后的这片村庄，曾是北伐军攻打南昌的总后方及指挥部所在地。要知道，在84年前，人们耳边响起的不是新年的鞭炮声，而是密集的枪炮声。

　　仓促开打的沙埠潭战役

　　在中国近现代史中，南昌这座城市发生了多次大的战役。不过，1927年“八一起义”的那一声枪响，其所具有的标志性意义实在是无一能及。因此，那些所谓大的战役，也就不为人们所熟知了。其中，便包括北伐战争中，战况极其惨烈的沙埠潭战役。而这一战役，距离“八一起义”仅仅只有半年多的时间。

　　在攻打南昌城时，北伐军指挥部设立的具体位置为何处？有关这些谜团，记者翻阅《江西通史》及有关北伐战争的相关文献，均未发现有详细记载。不过，南昌县退休教师曾士荣收藏的一本县志，却为记者采访提供了不少信息。据这本上世纪80年代修订的《南昌县志》记载，1926年9月6日，北伐军南线部队攻下丰城后，前方已经进入南昌县境内，而北线南浔铁路方面的作战却并不顺利，许多重要据点仍由军阀把持。

　　然而，当时的北伐军总司令蒋介石求胜心切，不顾实际军情，坚持原定攻打南昌的计划。随后，北伐军确定以向塘镇的沙埠潭为总后方，并在沙埠潭下街设立了指挥部，仓促地从左右两翼向南昌城发起猛攻。因此，这一仗又被称为沙埠潭战役。参加的北伐军左翼由第二军担任，右翼由第一军第一师、第十四军和新编第十三军担任。

　　国民党一军长被挤下浮桥

　　在蒋介石看来，北伐军经过“两湖”战场的炮火考验，士气高涨，而南昌城则像一只煮熟的鸭子，立等可取。然而，当时号称“五省司令”的军阀孙传芳却不卖北伐军的账，亲自从南京前往九江督战，在江西境内集结了14万大军，让蒋介石的如意算盘彻底落空。

　　江西师大历史系教授肖华忠说，当时盘踞南昌城的军阀头领是孙传芳的心腹邓如琢。邓如琢获悉北伐军在向塘镇沙埠潭设立指挥部的情报后，一方面命令南昌城防司令岳思寅坚决守城，另一方面火速派兵在何家山（今向塘镇荆山村）一带构筑工事，进行阻击。同年10月11日，邓如琢以孙传芳派来增援的谢鸿勋第四师，对付号称北伐“王牌军”的第一军第一师。

　　然而，兵无定势，水无常形。由于“王牌军”师长王柏龄夜宿妓院寻欢作乐，导致战斗刚打响便节节败退，死伤十分惨重。“王牌军”失利的直接影响，各种史书上并未做详细说明，不过，《南昌县志》上却记录了一段细节，“第十三军受‘王牌军’战败影响，纷纷向沙埠潭指挥部撤退。军长方本仁在乱军中显得极为狼狈，逃命中被士兵挤下浮桥。与此同时，右翼的第十四军孤军难支，军长赖世璜只得率部由谢埠向佛塔方向迂回，侧击敌人”。

　　让人啼笑皆非的是，那位被挤下浮桥的方本仁军长曾是蒋介石攻打南昌城的秘密武器。因为方本仁之前在江西担任过军务督办，统率过两个师并改编过滇军的两个旅，蒋介石曾寄希望于依靠其在军中的威望，振臂一呼让军阀中的旧部响应起义。不料，南昌城是块很难啃的骨头，方本仁的部队被军阀们的枪炮声压得喘不过气来。

　　蒋介石亲自指挥败得更惨

　　战败的北伐军士气并未消退，反而激发了更旺的斗志。经过短期修整，迅速恢复了原有的战斗力。蒋介石认为失败源于指挥官的无能，于是自己亲自指挥，结果不但没有达到预期目的，反而败得更惨。对此，肖华忠介绍说，沙埠潭战役从1926年9月至11月，持续了2个多月。北伐军攻打南昌的过程非常艰辛，城池在两军中几次易手，北伐军其实是通过“三打南昌”才最终获得胜利的。

　　最后一次攻城前，北伐军经过周密的部署，采取了从南北合围的战术。为了争夺阵地，两军甚至在城外就开始短兵相接。随后，北伐军从进贤门、顺化门攻城，再次遭到顽强抵抗。

　　北伐南昌，两军在城内城外展开的是一场具有决战意义的大厮杀，因此不断加强火力，都是志在必得。据《南昌县志》记载，“攻城的枪炮声，从早到晚响声不绝。北伐军中以共产党员为骨干组成敢死队，架设云梯几度爬城都没有成功”。为了争夺青云谱区及南昌县境内的几座小山丘，经常是白天这方占领，晚上又被那方抢过去，如此反复10余次，无处不是生死相搏。而城内，德胜门前尸积如山，章江门外血流成河，惠民门如同火海，朝阳门一片灰烬……

　　军阀放火烧城三天三夜

　　肖华忠介绍说，上世纪初，南昌城的章江门、广润门、惠民门附近，就已经形成了商店民居密集的格局。从地理位置上来说，非常不利于攻城。不过，由于当时是国共合作期间，军纪严明的北伐军深得南昌老百姓的拥护，小股进入城内的便衣部队可潜伏在民居内，伺机进行射击，对守城的军阀部队造成了很大的威胁。

　　城防司令岳思寅及部将唐福山、张凤岐等人发现这一情况后，赏洋2万块，命令400多名工兵，连夜搜索城内所有商店贮存的煤油。随后，派兵在城门头上用水龙头将煤油喷射于附近的民居屋上，并泼洒了大量的硫黄，实施了毁灭性的纵火行为。一时间，惠民门、广润门、章江门、德胜门附近的商铺民居火光冲天。大火借着风势，延烧了三日三夜，总计烧毁房屋在万户以上，滕王阁亦在这次战火中受到波及。

　　肖华忠教授表示，由于年代久远，考证困难，有关滕王阁在这次战火中遭遇灾难的一些细节，现今史料上记载的仍不是很详细。不过，1926年11月9日出版的《民国日报》却有一段记载，“军阀们在溃败前，对城内实施了疯狂的屠杀和抢劫行为，商店民居内的贵重财物、食米等均无幸免，其情甚惨”。

　　有关南昌破城的准确日期

　　南昌城到底是哪一天被北伐军控制的？记者翻阅中学历史教科书，发现里面并无详细记载，只是称“1926年夏，北伐军占领南昌以后，蒋介石把‘总司令部’迁进南昌。”对此，河北承德的一位白姓中学历史老师在网上公开进行了质疑。

　　这位老师表示，北伐军在“两湖”战场上于1926年7月11日攻占长沙，10月10日攻克武昌后，主力才转入江西战场，攻打南昌，因此真正占领南昌的时间应该为1926年冬天。对此，肖华忠认为，教科书称“1926年夏，北伐军占领南昌”是源于对“占领”一词语境理解上的不同。

　　事实上，第一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据守南昌七个城门的军阀仅有两个宪兵连，两个警备队和一些维持地方秩序的警察，总共不过600余人。国共合作后，由于共产党在城内的群众基础工作做得很好，程潜部队在1926年夏秋之际攻城时，守军已成瓮中之鳖，纷纷缴械投降。只是后来，逃窜到樟树等地的军阀邓如琢部，纠集人马向南昌方向大举反扑，南昌城得而复失。

　　“北伐军三打南昌城，确实富有戏剧性色彩。”肖华忠表示，北伐军在1926年10月13日将军阀部队追到城下，国共合作围城激战20余天，大部队在11月7日才炸破惠民门进入城内。经过多日的巷战，11月16日上午结束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