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扬:如果种子不死(3)

辛亥革命网 2019-08-26 08:52 来源:光明日报 作者:光明日报 查看:

很多人说,钟扬身上有一种“种子精神”。复旦大学生命科学学院副教授王玉国这么解释“种子精神”:钟老师在西藏采集种子,关乎国家战略资源安全;他致力于为每一个少数民族培养一位植物学博士,在少数民族地区种下科研的种子。

  徐翌钦好像突然明白了,钟老师肩上的一副担子,有着他想象不到的重量;他多少年如一日,每天坚持工作20个小时,在这20个小时内,他为了节省时间,用五分钟解决一盒盒饭,抓紧开会间隙的时间打个盹儿,他用自己的“负重前行”换来了无数个“第一”——

  他指导西藏大学申请到历史上第一个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第一个植物学硕士点、第一个生态学博士点、第一个生物学教育部创新团队,帮助西藏大学培养出第一位植物学博士,带领西藏大学生态学科入选国家“双一流”建设一流学科名单,填补了西藏高等教育的系列空白,将西藏大学生物多样性研究成功推向世界……

  钟扬的坚守,远比我们想象得要难得多、苦得多。

  抢救后的第三天,钟扬还没有度过危险期,仍旧在重症监护室观察,可他满脑子全是工作。正好学生赵佳媛来看他,他就让她打开电脑,口述写下他对援藏的思考交给党组织。他提出关于建设西藏生态安全屏障的建议,认为“建立高端人才队伍极端重要”。

  2015年5月15日下午,钟扬出院,重新投入工作,而此时半身不遂的他甚至连午餐盒都打不开。他的身体已极度虚弱:长期的高原生活、过高的工作强度、严重不足的睡眠,使钟扬出现心脏肥大、血管脆弱等种种症状,每分钟心跳只有40多下。

  医生对钟扬下了三个禁令:不再喝酒、不坐飞机、缓去西藏。

  没想到,才过一年,钟扬就不顾医生告诫,再次踏上高原:“我连酒都戒了,就是戒不了西藏啊!”

  2016年6月,拉琼在西藏大学又见到了钟扬。

  拉琼眼前站着的,是一位虚弱的人。在烈日的暴晒下,钟扬眉头紧锁、吃力喘息、走路不快,身上穿的还是29元钱在地摊买的那条牛仔裤。

  拉琼本来要问:“钟老师,你不要命了?”可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拉琼突然觉得,眼前站着的这个人是一名战士,一名与雪域高原的恶劣环境、与自己的余生战斗的战士!

  钟扬这一次来,还是为了西藏大学生态学学科建设之事。“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有些事情还得继续推动。”

  复旦大学生命科学学院南蓬副教授了解钟扬:“他脑溢血后,几乎所有人都认为经过这次大病,他会放慢工作的脚步。可是后来,他不仅没有放慢,反而还加快了。他说他有一种紧迫感,希望老天再给他十年,让他把西藏的人才梯队真正带起来。”

  拉琼说,钟老师是用生命在援藏:“钟老师就是陷进青藏高原里面去了。他身上的科学家气质,一是胸怀广阔、忠于党和人民;二是结合国家重大需求做科研,绝不只是自己的兴趣爱好。”

  燃灯者

  “一名党员,要敢于成为先锋者,也要甘于成为奉献者”

  “我是一个在红旗下长大、受党教育培养多年的青年科技工作者。在学生时代,我就向往加入中国共产党。今天,我对中国共产党更加坚定不移。我愿为党工作,为革命事业奋斗终生。”

  20多年前,钟扬在入党志愿书上写下这样的志愿,这个庄严承诺从此伴随他一生。

  2017年9月29日,最后送别的日子到了。

  复旦大学生物楼东侧挂满了千纸鹤,倾诉着无尽的哀思,而银川的遗体告别会会场摆满了700多个花圈。

  钟扬生前同事和合作伙伴赶来了,数十所高校的老师赶来了,还有很多中小学生和家长也赶来了。其中很多人只是听过他的一场报告。

  为什么?钟扬身上患有多种高原病,每分钟心跳40多下,医生严禁他坐飞机、进藏,可他却越着急、越拼命,想让老天再给他十年时间,饱尝病痛折磨之时,满腔热血奉献边疆,一颗初心仍然滚烫?

  “他即使知道再进藏是死路一条,他也戒不掉,因为那是他一颗科学家初心的‘瘾’。”科技部生物中心副主任孙燕荣说。

  没有人能劝住钟扬,因为他早已下定决心:“共产党员,就要敢于成为先锋者,也要甘于成为奉献者!”

  为什么?钟扬已是863生物和医药技术主题专家组的大专家,他18年前编写的教材至今仍被奉为经典,他的众多科研成果蜚声国际,有多少人望而兴叹、欲求不得,而他却16年如一日投身雪域高原的苍茫天地、投身基础学科的教学与科普?

  钟扬说,这是生长于珠穆朗玛峰的高山雪莲带给自己的人生启示——当一个物种要拓展其疆域而必须迎接恶劣环境挑战的时候,总是需要一些先锋者牺牲个体优势,以换取整个群体乃至物种新的生存空间和发展机遇。“先锋者为成功者奠定了基础,它们在生命高度上应该是一致的。”

  我们不由得想起冲破重重阻力回到祖国、开创中国航天事业的钱学森,想起用3个“不能说”告诉妻子工作变动,然后整整消失28年的邓稼先,想起在事业巅峰毅然回国、为祖国深部探测事业奋斗至生命最后一息的黄大年,心底突然涌出法国科学家巴斯德的那句名言:

  “科学无国界,科学家有祖国。”

  孙燕荣说:“种子关系到千秋万代,既关系到人民能不能吃饱肚子,也关系到自然生态能否可持续发展。我认为在国家自然生态资源与安全层面,钟老师对国家的战略贡献一点不亚于‘两弹一星’元勋。”

  复旦大学生命科学学院教授陈家宽说,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我们国家从富起来到强起来,从高速发展到稳中求进,再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需要有一批这样的科学家无私奉献,需要有一批这样的共产党员负重前行。

  钟扬走了,走得匆忙,没留下一句话,但人们懂得他——

  虽然讲台上再不会有他的声音,但他对科学的纯粹热爱感染了每一位学生;虽然雪域高原不再有他的身影,但他扎根边疆的一颗颗种子早已枝繁叶茂。

  钟扬没有留下什么财产,唯有一件藏袍是他的最爱。

  他对妻子张晓艳说,自己亲历过天葬仪式之后,内心留下久久的震撼,他毫不避讳关于“天葬”的禁忌,反而认同藏族同胞所说的:“天葬”是灵魂不灭和轮回往复,死亡只是不灭灵魂与陈旧躯体的分离。

  藏北草原上,万里羌塘壮美如画,原野青草摇曳如歌,那个在天地草木间艰辛跋涉的人却从此了无踪迹。

  这里的人相信,只有内心高洁、灵魂纯粹的人,离世之后才能回归广袤大地。

  很多人说,钟扬身上有一种“种子精神”。

  复旦大学生命科学学院副教授王玉国这么解释“种子精神”:种子很小,但它关系到国家发展战略,种子生生不息,它有前后相继的传承。钟老师在西藏采集种子,关乎国家战略资源安全;他致力于为每一个少数民族培养一位植物学博士,在少数民族地区种下科研的种子;他坚持做科普,在青少年的心中埋下了薪火相传的科学火种。

  “像他这样播种未来的人,是胸怀大爱、心有大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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