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女侠”的侠骨柔情——回忆我的祖母徐宗汉
辛亥革命网 2021-08-09 14:54 来源：辛亥革命网 作者：黄仪庄 查看：
徐宗汉原名徐佩萱，1876年生于上海，祖籍广东珠海香山。她是上海招商轮船总局买办、中国著名现代实业家徐润的侄女，从小家道殷实。18岁嫁给两广总督署洋务委员李庆春之子李晋一，夫妻感情甚佳，俩人很早便接受西方新思想，同情革命。李晋一不幸早逝，遗下一双儿女，子名雄，女名鸿，徐宗汉时年方23岁。
我于2011年10月在珠海市前侨联主席李清协助下，回到珠海北岭村“寻根”。看到了当年徐氏词堂的旧地，留有池塘、庭柱，并有同族村民呈现保留的家谱几大册，虽已物是人非，但依然可以想象到家族鼎盛时期的兴旺与实力。
在寡居教养儿女期间，徐宗汉与广东番禺新潮女士张竹君交往甚密，她们是“手帕交”，而竹君是中国妇女解放运动的先驱人物，时称“广东女界的梁启超”。竹君每有创新，徐宗汉辄悉力助她，从无吝色。如创立褆福医院、河南医院、育贤女校等，昔年所蓄妆奁，为之一空，当年粤中志士皆知是“二少奶”（徐宗汉）所为。
1907年，徐宗汉前往南洋槟榔屿，帮助二姐徐佩瑶办华侨学校。不久，孙中山与黄兴来到槟榔屿创办同盟会分会，徐宗汉充当他们的马来语和粤语翻译，孙中山先生很欣赏她的语言天份，鼓励她“飞出去”，参加革命。在黄兴带领宣誓后，徐宗汉成为同盟会的重要会员，并改名为“宗汉”。
1908年，徐宗汉返回珠海，在故乡附近，与高剑父、潘达微等人创设“守真阁”裱画店，掩护革命工作。
为筹备广州新军起义，她率领侄儿李沛基、李应生等人在香港负起全部炸药及军械的保护运送工作。他和陈淑子（胡汉民夫人）、李自屏（冯自由夫人），由水路秘密携带军火前往广州，因行囊中装满炸药子弹，被褥内装有青天白日旗。同行人紧张不已，坐卧不宁，唯有徐宗汉气定神闲，淡定聊天，从容入睡。
同盟会元老谭人凤曾特作《颂女同志》一诗，由衷地赞美女志士们：
漫云巾帼愧须眉，旗界机关悉主持。准备薪米为火种，安排箱笥贮枪支。
将军事发驱移徙，革命师兴失助支。事后闻将棺载器，女中豪杰国中师。
1910年农历三月二十九日，广州武装起义爆发了！黄兴率领唯一一支敢死队攻打两广总督府，因寡不敌众，他右手被打断了两根手指，退到广州河南溪峡一处民房，门外贴有红纸对联，以示家有喜事，实为掩护而用。徐宗汉受命守护在内，她为黄兴包裹了伤口，但伤势严重，人已发烧（期间因有同志来报赵声殉难，黄兴悲恸不已，晕厥过去一次）。在张竹君、徐宗汉力劝与陪同之下，四月一日，黄兴身着灰色长袍，化装成一位老年病人，登上开往香港的哈德安轮。因舱位已满，他们只能在餐厅坐下，船开启前，有清兵登船检查，徐宗汉紧倚在坐椅旁，貌似照顾病人，实则一手插入长衫中握枪待护，临危不惧。
抵港后，入圣玛丽医院求治，循院方规定，手术需要病人亲属签字。情急之下张竹君让徐宗汉以妻子名义签办，始获治疗。从手术至出院后，幸有徐宗汉在旁精心照料，黄兴身心创伤得以稍复。他们二人也由患难中的挂名夫妻，结为正式的革命伴侣。虽然彼此相伴度过革命时光只有短暂的五年多，但他们以兄弟相称，生死相依。祖母伴随祖父转战广州、香港、上海、武汉、南京、日本、美国各地，历经起义作战、被迫流亡、反清抗袁、民国建立，直到祖父病逝之后，仍在不倦地完成他的遗愿。相比宋美龄的贵气，何香凝的大气，徐宗汉低调、笃实之中更显巾帼之侠气。
黄兴这样说过：“宗汉绝对不单是我的内助，根本就是和我并肩作战的伙伴、战友。而且她的能力比任何男人都强，尤其是比我的能力强。”他在一封家书中写道：“弟（宗汉）在家保育儿辈，我心极感……，吾责至大、至危、至暂，汝责至细、至久、至难，然则汝之责任艰巨于吾乎！”
黄兴共有五子三女，名为一欧、一中、一美、一环、一球，振华、文华、德华。其中一美、一球为徐宗汉所出，我是黄一美的长女。
徐宗汉的两兄分别在推翻清朝后的临时政府任要职，两弟也在陆军部任职。丈姐徐佩兰、二姐徐佩瑶也均为同盟会员，参加过黄花岗起义。大姐还是广东女子北伐队长，她儿子李沛基因剌杀广东将军凤山，牺牲时才十六岁。祖母一家“满门忠烈”，为辛亥革命作出了特别的贡献。
1916年10月30日，黄兴病逝，享年42岁。徐宗汉痛失挚爱，她在悉心照顾遗孤之余，投入到继续祖父遗志的社会工作中：主持南京贫儿院、开设上海教育院、成立上海妇女联合会、担任“俄灾赈济会”主任，亲赴美国、墨西哥、日本、古巴等地募捐。抗战爆发后，徐宗汉移居重庆，与周恩来、邓颖超等常有往来，十分支持共产党。邓颖超曾说：“宗汉对国民党的腐败骂得比我们还厉害！”。晚年的俆宗汉深居简出、布衣素食，自己下田种菜、养鸡喂猪，以维持贫儿们的生活。
1944年3月8日（国际妇女节），徐宗汉在贫儿院孩子们的围绕中去世，享年68岁。
辛亥革命元老吴稚晖先生敬题挽联：
赤手犹存，为国未邀功，妇女节足惊太保良玉；
黄花开遍，端居不言禄，巾帼中亦有绵山介推。
2021、7、29.
二位夫人与子女们。前排左二为徐宗汉。
在珠海徐宗汉雕像前。左为本文作者。
在重庆。右起依次为邓颖超、徐宗汉、周恩来、司徒美堂、董必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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