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亥烈士章培余祝福森其人其事

　　外祖父章培余生于1884年，1913年7月13日牺牲，享年29岁。同盟会会员，祖籍浙江绍兴。父章炳仁任清朝河南巡抚府“文案”师爷，其伯父章炳焘是河南南阳内乡县的五品知县。在这样的家庭熏陶下，外祖父从小就有强烈的社会责任感。他酷爱读书, 博闻强记，开封法政学堂上学时就加入了同盟会。他思想深刻，极富文采，决心追随孙中山先生创建民主共和国。

　　袁世凯篡夺辛亥革命果实后，把河南作为他巩固封建专制统治的基地，委任其表弟张镇芳为河南都督，残酷迫害革命党人，大肆逮捕杀戳爱国人士。孙中山为挽回革命失败，认为“非去袁不可”，极力主张出兵讨袁发动“二次革命”。

　　孙中山发动河南革命党人创办国民党豫机关报《开封民立报》，和上海《民立报》南北呼应为“二次革命”做舆论。外祖父积极参于创办民立报的工作。1913年5月20日《开封民立报》创刊，创刊号为红字标题，第一篇本报“发刊与旨趣”即外祖父所写。从创刊之日起，《开封民立报》就一直针对现实，坚持鲜明的民主革命立场，强烈反对袁世凯的卖国独裁专制暴行，对其明讽暗刺，深刻揭露。因此《开封民立报》成了袁世凯及张镇芳的眼中钉。但是民立报人不畏袁、张的反革命气焰，愈战愈强，由最初的每日发行2000份，到后来发行7000份，为1913年全国爆发的二次革命做了舆论准备。外祖父在该报上几乎每期都发表政论文章，外祖父具有用自然科学原理思考社会问题的特长，在《民生说》和《论独立合群之关系》等文章里充分表现出他的才华，也表现出他追随孙中山先生创建民主共和国体的崇高理想。

　　1913年3月20日袁世凯暗杀宋教仁，4月善后大借款用于扩充军力，5月15日袁撤销黄兴陆军上将，直隶、奉天、山东、山西、河南、陕西等省都督联名通电抵毁黄兴，全面展开了对国民党革命派的镇压，专制复辟势力卷土重来。为打击袁世凯复辟专制，黄兴指示在河南搞一个大的革命行动，以配合赣、皖、粤的反袁力量。黄兴在上海组织铁血团并派查光复同志到豫活动，又从武汉派人直接和国民党河南议员朱丹陛联系，他们以《开封民立报》社为聚集点。《开封民立报》编辑主任罗飞声与朱丹陛在河南省议会中是同派议员，他们与众多的革命党人不约而同的选定了爆炸河南火药局这个目标，以便接应南军。民立报编辑主任罗飞声与该报记者章培余等人，多次秘密研究策划爆炸火药局具体事宜。恰逢此时《开封民立报》刊载了追悼宋教仁的对联，张镇芳便诬革命党为乱党，指使军警将住在金台旅馆的原该报记者敖瘦禅和查光复逮捕。此事更加激起了革命党人誓死斗争的决心，他们决定实施爆炸火药局的行动。

　　外祖父家在开封是一个大家庭，父母、弟、妹及妹妹婆家、堂兄弟及伯父一家均在开封。当时自己的妻子怀身孕已三个月，但他不顾家庭安危，将妻子送往娘家卫辉府，毅然担当了爆炸火药局的直接组织工作。和当时众多家在外府，本人只身在省垣闹革命的同志相比，他做出这一举动，需要有更大的牺牲精神。外祖父在送外祖母回娘家卫辉府时，和外祖母之兄弟祝福森共议倒袁大事。舅外公祝福森当年是武汉江汉大学堂王孚校长组织创建的血光团骨干。舅外公是被武汉血光团派往河南工作的，他负责发动卫辉一带的革命力量。他们兄弟见面分外亲热，舅外公送给外祖父一面血光团联络手镜。这次卫辉之行进一步奠定了外祖父为倒袁不怕牺牲的决心。

　　河南省火药局位于开封城西南坡，四周无居民。外祖父事先察看地形并对火药库做了调查，将行动日期选定在1913年7月1日。是日晚10点火药局爆炸成功，实现了革命党人当初的宗旨。在袁世凯封建专制基地河南，这声爆炸不啻是吹响了讨伐袁世凯的进军号。全国革命党人无不欢欣鼓舞，密切关注，上海《民立报》、北京《民立报》于1913年7月3日、7日、8日连续跟踪报导，开封革命党人名声大震。

　　袁世凯非常愤怒，立派韩春林到河南调查此事，豫督张镇芳一面“电请辞职”，一面严饬缉捕涉案人员。外祖父不幸被捕。据豫督张镇芳呈报的爆炸案文件知，外祖父在被审讯的五人中，是唯一身兼《开封民立报》现任记者和爆炸火药库人员双重身份的。张镇芳之流要从他身上得到更多的情报，所以对他提审拷打的次数最多，受尽了酷刑，他始终没有暴露上级领导，最终一个人承担了这一事件的全部责任。

　　从南京第二历史档案馆保存的审讯资料可以感受到当时严刑拷打的血腥气氛。张镇芳的爪牙是根据在家里搜出的外祖父日记内容审判定刑的。1913年7月13日，外祖父章培余同尹新宪、查光复、敖瘦禅及王振中等五位倒袁义士被枪杀，后太外祖母在革命党人帮助下将遗体收走，葬于开封市曹门关外仁和屯浙江义地。我的太外公悲愤交加，双目突然失明不久离世，留下身怀六甲的外祖母艰难度日。当年开封辛亥革命军总司令张钟端之子曾写诗赞曰：

　　杀身成仁 舍生取义 宣扬革命 再接再厉

　　为国捐躯 光照寰宇 浩气常存 名垂后世

　　外祖母章祝浣青，在失去丈夫一个月后又失去兄弟祝福森，但她并没有被这一系列打击击倒，自己抛头露面外出做缝纫女活。1927年冯玉祥出任河南都督才使形势大有好转，冯玉祥帖告示让辛亥革命殉难烈士后人将烈士事迹和相片送往政府。外祖父相片和事迹遂得展于开封相国寺八角琉璃殿内东边墙上。后人将外祖父牺牲和爆炸省火药局两件事记入《中华民国史事日志》。

　　外祖母章祝浣青恪守丈夫遗志，为使女儿经济独立，再艰苦也要供女儿上学。我母亲章蕴瑾不仅长相酷似外祖父，而且秉承了外祖父热情开朗、善良率真、见义勇为的天性。1929年她考入省立开封女子师范，一直享受革命功勋子女抚恤金待遇，直至上河南大学。河大毕业后，母亲一直服务于教育界。母亲和外祖母相依为命，艰苦度日。1958年夏，外祖母病逝，享年73岁。

　　我母亲是遗腹独女，在外祖父29岁牺牲后6个月才出生，她一生致力搜集外祖父资料。1981年河南大学图书馆尚保存有外祖父当年供职的《开封民立报》报纸，2009年去查找时该资料已荡然无存。幸好“开封冯氏藏报人家”保存有几份《开封民立报》报纸，正是由于冯家人热情的无偿提供给烈士后裔使用，才使我得以目睹外祖父生前的文章。此后很快又在台湾国史馆查到国民政府总统府国家档案第1576号卷宗：《革命先进殉难抚恤案章培余等七员》，使我确切知道外祖父是在1929年以前被中华民国国民政府追认为烈士的。在查找外祖父的资料时，还意外地获得了我舅外公祝福森殉难的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