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金强：近代中国革命的“香港模式”(3)

　    兴中会在香港开始革命活动

　    1894年，美国檀香山成立了近代中国第一个革命团体———兴中会，当时由刘祥、何宽担任正副主席。但这个时候的兴中会还不是要革命的，他们的口号仍然是要“振兴中华”。真正的革命活动，还是兴中会迁到香港之后才开始策划的。

 　   南都：中国近代革命就这样开始了吧？

　    李金强：1892年，孙中山念完书之后，就到澳门和广州行医。1894年，孙中山上书李鸿章失败后又去了檀香山，他在檀香山结识另一批在甲午中日战争之后开始对清政府不满的华侨。1894年，这股力量在美国檀香山成立了近代中国第一个革命团体———兴中会，当时由刘祥、何宽担任正副主席。但这个时候的兴中会还不是要革命的，他们的口号仍然是要“振兴中华”。真正的革命活动，还是兴中会迁到香港之后才开始策划的。1895年2月，兴中会骨干力量从檀香山回到香港，同杨衢云领导的辅仁文社及省澳地区其他的革命力量结合起来，建立了兴中会总会。这个时候，兴中会总会的章程也有所修改，新的盟誓清楚地表明了他们要“驱除鞑虏、恢复中华”，革命的具体行动，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兴中会总会成立当年就发动了一次革命，即1895年农历九月初九的广州起义。可以说，近代革命就是从这里开始的。现在有些人说檀香山的兴中会最早，其实檀香山兴中会虽然最早成立，我觉得最重要的应该是香港的兴中会和同盟会分会。

　    南都：香港的兴中会总会成立之后，他们内部当时的情况是怎样的？

 　   李金强：当时加入香港兴中会总会的，除了“四大寇”之外，还包括辅仁文社的杨衢云、谢缵泰、黄泳商在内的一批人，以及广州的陆皓东、郑士良等等。第一任的兴中会会长，大家都说是杨衢云，其实不是的，应该是黄泳商。但他做了一阵子不做了，把位置让了出来。当时还出现过杨派（杨衢云）和孙派（孙中山）对会长之位的争夺，后来孙中山让给了杨衢云，所以杨衢云是第二任了。

 　   南都：辛亥革命史上好像对杨衢云提及不多？

　    李金强：对，后来对杨衢云这个人评价不一，国民政府的党史并不太注意杨衢云。我想杨衢云还是要肯定的。孙中山和杨衢云早就在香港有所活动，当时都是有反清思想的。杨衢云懂得技击，很会打的，在湾仔，有时候英国人喝醉酒打我们中国人，杨衢云就去打他们，打了以后跑回去找孙中山他们，告诉他们今天打了谁谁谁，很是兴奋。当时孙中山也是很尊重他的，他叫杨衢云叫衢哥，所以杨衢云是老大，孙中山后来把位让给他也是可以理解的。

　    南都：也就是说孙中山从檀香山回来以后，实际上并没有成为香港革命团体的绝对领导。

 　   李金强：他不是独一无二的。前面提到，兴中会总会成立以后，黄泳商做的第一任会长。黄泳商的父亲叫黄胜，曾经和容闳、黄宽一起去美国留过学，是中国最早留美学生。黄胜后来在香港办报纸，在社会上也有一定的名望。他也是继伍廷芳之后，第二个成为立法局议员的中国人。生活在这种环境中的黄泳商支持革命，当时捐了很多钱给这些革命活动。因为他父亲是香港的名流，加上他捐过钱，同时也是中央书院的毕业生，所以就被推举为第一任会长。所以说，那个时候还没有轮到孙中山，孙中山也不是这批人的老大。

　    南都：这个时期孙中山在香港主要做过哪些领导革命的工作？

　    李金强：在这一时期，孙中山主要是与杨衢云联手策划了1895年的广州起义。杨衢云当时是一个买办，所以他留在香港筹款和购买军火，孙中山则前往广州联系会党。遗憾的是这个起义最终没有成功。为什么呢？因为早期他们在香港动员的那批人对革命没有认识。他们从香港募勇，大多由杨衢云在购买军火之余募集而来，想偷偷运到广州城，与城内会党里应外合。但杨衢云招募的这批人并不知道自己是要去起义，都以为是去广州当兵。直到他们上船进入广州之后，才知道是要去起义，当时很多人就不愿意了，都不愿意反清，他们一到码头就哗变，全部跑掉了。一部分人还跑去报当地官府，清政府知道之后，就抓了陆皓东，将他处死，成为革命牺牲的第一人，所以第一次完全没有起义就流产了。但这么一来，清政府已经知道有人在搞革命了，马上下令通缉孙中山和杨衢云。孙中山后来跟郑士良、陈少白经过澳门跑到香港，最终去了日本横滨。

　    南都：那么从什么时候开始，孙中山的领导地位在香港得到确立呢？

　    李金强：还是要到1896年伦敦蒙难之后。这个事情很重要，所以我们要谈孙中山成为革命的领袖，这是一个起点。1895年广州起义失败以后，他到横滨成立了横滨兴中会分会，然后跑回夏威夷的家中，并把家里人接出来。他去了夏威夷，碰到了老师康德黎，当时康德黎正在环游世界。康德黎见到孙中山之后，就劝他去英国念医学的学位，所以孙中山就去了英国。其实这时候，清政府已经开始注意他了。到英国之后，孙中山就被抓到了当时的清政府公使馆。公使馆就在康德黎家的附近。抓进去之后，孙中山就想办法通知了康德黎，经过英国政府的交涉，最终被放了出来。而这一抓一放也就使他一举成名，当时伦敦是全世界通讯中心，包括亚洲地区如日本人都看到此一消息了，都知中国有一个革命家叫孙中山。可以说，正是伦敦蒙难使他成了革命英雄，声震全球。他在伦敦待了九个多月，做了很多活动，并孕育了三民主义的革命思想。回来的时候，经过加拿大到日本。到了日本后，陈少白已经在那里安排妥当。当时，日本人也对他产生了兴趣，表示愿意支持他搞革命。这个时候他就派了陈少白回香港，办了《中国日报》，随后陈少白加入香港三合会，开始联络长江的会党，并在香港成立了兴汉会，推举孙中山为兴汉会的会长，并准备策动武装起义。所以可以说是从兴汉会开始，孙中山已经成为了革命运动的一个主要的领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