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州反清“三人行”(2)
辛亥革命网 2013-08-15 00:00 来源:合肥晚报 作者:鲍义来 查看:
《民元前之徽州革命党人之活动》记载:当伪满窃据之光绪廿五年,政教腐败,志士蜂起,革命思潮,充沛天地。吾徽僻处万山中,亦不敢后人。谋国之士乃有汪律本(字鞠友)、郑履端(号菽亭)、江暐(彤侯)、程炎震(号笃原)等后先加入工商勇进党,潜事鼓吹,既又纳汪銮(号柳江)、黄质(号宾虹)、冯欲仁、许承尧(号际唐)等……入党者日夥,证章文件,皆由汪律本、郑履端取自南京;饷缺,则由黄质购机铸币(按,此机犹存歙西潭渡村)。
原来,徽州诸多反清革命活动的直接领导为汪鞠友等人,开首者即“谋国之士乃有汪律本”,可见其地位。又“入党者日夥,证章文件,皆由汪律本、郑履端取自南京”,也可见汪的影响力。
因为汪鞠友的影响,汪家许多人都站在了时代的前列,前面提到其三弟汪行恕留学日本,加入同盟会,回国后任陆军医院院长。四弟汪真(字久修)入保定军校,为徐锡麟之友,徐刺杀安徽巡抚恩铭,他险遭不测,也是靠的沈曾植、冯煦照顾,才免大祸。《民元前徽州革命党人之活动》有记:“徐案发,累及徐友汪久修,亦赖沈、冯力救,得免于难。”汪采白为汪鞠友之侄儿,1907年初去南京,在未入两江师范学堂前,汪鞠友曾介绍他入安庆陆军小学堂,汪采白写给母亲的信有“……若于十四到宁,即可至安庆省之陆军小学,以彼学堂之总办与二叔极相好……二叔云,外间学堂以陆军为最,出息既高而又无庸需费,将来进陆军必为最难之地步,若现在错过,后来更日难一日。惟当陆军甚吃苦,又恐母亲不愿。……若男练习军营事业,必不至负父母生育一场,将来必有可观,非男妄言,实有所据而云然也。况吃苦,男最不怕,身体亦复强健,母亲当无甚不放心处。”信中说的“与二叔极相好”的“彼学堂之总办”就是徐锡麟;然而汪采白后来还是没有读成陆军小学堂而读了两江师范学堂,成了我国一位著名的美术教育家和山水画家,但当年却是实实在在受了二叔许多革命思想影响。
除此,汪鞠友还参加了新军的策反,为安徽的光复贡献甚多,之后被选为国会参议员,反对袁世凯武力选举,还南下广州参加了孙中山的护法运动。因武人掌权、国事混乱,想平时万难不辞,竟得如此结果,不免扼腕叹恨;又见曹锟贿选,乃称贷南下,隐居贵池山水间,不再复与世事。这在汪民视之《先府君行状》可知一斑:
……尝一度治新军于江西,领一营驻九江,阴有所布置。府君虽文士,而急装佩剑,屹然临戎。其号巨游,此时也。嗣武昌事起,府君应皖都督招,树帜本省,历参孙、柏两君戎幕,危疑震撼,筹赞尽劳。后虽不常居皖,而有大事,辄资以决。民国二年,被举参议院议员,见微知著,忠于民党甚力。会袁世凯觊任总统,以兵胁票举,环视眈眈。府君不为屈,纳废票而出,语人曰:“吾所书票三字,乃‘哀世凯’也,彼当奈何?”国会解散,幸脱凶锋,居上海。护法之役,府君应召至粤。旋国会恢复,亦间至都。睹武夫弄兵,人心横决,国益瘏瘁,居常扼腕叹恨,以为平生赍志犯死,屡被危难,而所得效果乃尽反昔期。至最后曹锟选举一役,预侦其谋,即先期称贷南返,誓不复与世事……遂遁居池州之乌渡湖,资渔业终老矣。
曾任过安徽都督的柏文蔚在他的《五十年大事记》的回忆中,多次提到汪鞠友的一些重要经历,并称赏他高尚的政治品德:“偶然思及歙县汪菊友、合肥张子开者,高风亮节,又尝抚掌三叹,谓吾党中绝无而仅有者也。”可见推重。
叁
许承尧——徽州兴新学的开山人
许承尧与黄宾虹同是汪宗沂的学生。1894年许承尧和汪鞠友同科考中举人,汪因国事之不可为,有志于反清革命;许因祖父殷殷垂望,又以十年的攻读考上进士,成了文化徽州的最后一位进士。次年废科举,兴新学,汪鞠友进京与许氏谋划,还托有关系的人给徽州知府写了信,这就是1905年开办的新安中学堂,并得到了徽州知府包括经费的大力支持。
这期间,许承尧和教师一起组织了“黄社”,借纪念明清之际思想家黄宗羲,因其“非君论”思想,正符合了他们对清政府专制不满的情绪。“黄社”之社盟为许氏起草,据黄宾虹回忆,大要的三句话是:遵梨洲之旨,取新学以明理,忧国家而为文。“梨洲”为黄宗羲之号,“黄社”无社长之称,社务设理事,许承尧为理事,黄宾虹为助理。
有关新安中学堂,《民元前徽州革命党人之活动》也有记录:“谋国之士”汪鞠友等“为宣传革命之策源地,乃创新安中学堂于贡院,又辟紫阳师范学堂于紫阳书院,推新科翰林许承尧为监督,从民所望也”。据说陈去病教历史,极力灌输民族意识,宣传革命,如其诗“满清王气今已无,君不革命非丈夫”等,公然宣誓以推翻清政府为目标;陈鲁得任体操,教以军事训练。这些都很容易为保守者所忌讳,于是被告发省垣,黄宾虹私铸也同时被告。正如前面介绍的,幸好发生了徐锡麟刺杀巡抚恩铭,也幸好省垣中有冯煦和沈增植的照应,才将案件压了下去。许氏在将校务移交后,撰写了《新安中学堂记》和《紫阳师范学堂记》,“记其缘起,以待方来”,乃重返翰林院。 对于这一事件,许在怀念冯、沈二位诗中有过介绍。几十年后他在70岁生日诗中再次作了回忆。
其一:三五同心侣,公然妄有期。仰天阴部署,斫地恣酣嬉。犊笑初生猛,蚕忧破蜕迟。儒濡摹侠武,留一小崁崎。
其二:紫阳君子泽,山月古城隅。哀痛标新帜,艰辛聚学徒。壬邪生构煽,名德费号呼。意外徼天幸,悬崖化坦途。
第一首说他们当年三五同侣,竟然干起了想要推翻清廷的大事。那时真如初生牛犊,意气风发,然而又如蚕蛾破茧,何其之难。虽是书生却羡慕着武侠行径,从而在自己的人生道路上留下了一段不平的崁崎。
第二首说在承泽着前贤文风的徽州古城,一轮山月高高挂着,一群有志青年正艰难地进行着一项伟大的事业。不意却遭到了小人告密,万分危急之下幸好遇到道德君子的帮助,才有这样意外的侥幸,从而使悬崖之险化为平坦大道。
虽事隔几十年,晚年的许承尧回忆起来,仍是热血沸腾,自有一番感慨。
水木年华,岁月不居。
1931年,汪鞠友去世,享年68岁;
1946年,许承尧去世,享年73岁;
1955年,黄宾虹去世,享年92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