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辫帅”张勋杀害周祥骏之谜

周祥骏

　　周祥骏(1870.2.25-1914.5.16)江苏省睢宁县马浅村人。字仲穆，号更生，世称“风山先生”。系清末民初著名学者、辛亥革命烈士。

　　1901年《辛丑条约》签订，各列强瓜分中国，周祥骏创作杂剧《睡狮园》、《康秀才投军》、《薛虑祭江》等政治观点鲜明、抨击清政府腐败的杂剧。并通过讲学等各种形式，从事反清活动。1909年秋在上海宪政讲习所，遇高钝剑、柳亚子、陈巢南等名士，共同结为南社。辛亥革命爆发，周祥骏冒险从南京到镇江，参与第九镇军务。12月柏文蔚等攻克南京后，被柏文蔚聘为第一镇军事顾问官。张勋逃至徐州后，周祥骏亦秘密潜回徐州，以徐州省立第七师范教员身份作掩护，为驱张迎柏作准备。1912年3月袁世凯窃取了辛亥革命果实，周祥骏极为愤慨，写下了《伤心文》，矛头直指袁世凯，痛陈祸国。此后其部分诗文等集册为《更生斋类稿》。

　　笔者最近查到南京市江宁区档案馆一份卷宗，内容为江宁县地方法院受理周公权状告周成五等人反革命案。该档案号为0206－0000－001－0201，全宗号为206，卷宗为江苏高等法院检察卷(刑)字第［161］号，包括呈文、训令稿、批示各一份。时间跨度为1929年3月14日至当月28日。

　　1929年3月14日，周公权向江宁地方法院递交诉状，控告本村劣绅周成五、孙清陷害乃父周祥骏致死，要求拘押法办。但是江宁地方法院受理此案后，首席检察官王果认为江宁地方法院接收江苏省特种刑事地方临时法庭文卷内并无此案，且此案不属于自己受理范围，要求把该案发由江苏省特种刑事地方临时法庭核查办理，同时要求把接收之土劣一审未结之案开具清册呈候查考。省高院批示该案应该由江苏高等第一分院法院受理，此时距周公权上诉周成五已过了15年，杀人犯张勋已死，此案最后不了了之。

　　周公权状告周成五的时间为1929年3月。周祥骏被杀后，周公权带着弟弟、后来也加入南社的周扬季隐姓埋名，避走淮阴，以塾师为掩护。直至1929年才状告周成五，1928年2月18日，经过长期的交锋，国民党左派、睢宁人姚尔觉(1902-1955)，最终战胜代表地方顽固势力以及国民党右派，正式就任县长。1928年8月，国民党二届五中全会在南京召开，周祥骏的忘年交、与周公权同龄的柳亚子以中央监察委员身份出席，他称这次会议为“断命的魂灵头会”。因为此刻昔日省党部多名同事、张应春等几名共产党人已经先后殉难。会议期间，柳亚子还念念不忘记查询社友张应春的骸骨。9月12日，经过柳亚子、于右任等呈请，中华民国国民政府发布第495号训令，拨款千元抚恤爱国志士周祥骏遗属，并指令在徐州建立周祥骏烈士纪念碑。

　　那么周祥俊被杀的原因究竟是什么呢？

　　1914年5月16日，周祥骏被“辫帅”张勋杀害于徐州。当时周祥骏潜伏在江苏省立第七师范学校任国文教员，校长是朋友刘仁航。周祥骏被杀的罪名是“敛财招匪，潜通乱党”。周祥骏下狱后，其子周公权星夜赶往北京，向时任陆军部次长的徐树铮求救。因周祥骏是徐的同门学长，关系非同泛泛，徐树铮随即急电张勋放人。张勋接到电文后，不仅不放人，反倒立即把周祥骏处死，并回电说接到电报前周已被杀，事情已无可挽回。

　　关于周祥骏被杀，一般认作是地方劣绅周成五等告密，认为“张勋有宿憾于周祥骏”，所以才会有本文档案中周公权状告周成五一案的发生。周成五也是王集曲头马浅人，与周祥骏同宗，是睢宁西北有名的地主、团总，手下最多的时候有几百条枪。辛亥革命爆发后，时在江宁学务公所任职的周祥骏随即脱身到镇江，向民军首领林述庆、柏文蔚报告张勋布防以及城内现状，并建议抓住战机“莫若以直取金陵为要”。因为南京“一日不入我版图，则上下游不能联为一气，而北征之师无期；北征之师一日不出，则称伪号持谬见者，即不能迅速扫荡，而一国三公，意见分歧。倘清政府稍施奸计，一班哀求立宪之政客从而和之，则瓜分之祸，或恐因此而起，未可知也！”攻占南京后，张勋向徐州溃逃，周祥骏一面密电同盟会员、铜山县同志会韩志正“凭城响应”，一面奉命回徐侦察敌情，“探得张勋现有兵三千余，仍驻火车站等处，饷械支绌，终日死守，不敢远出。各山均未筑炮台，大军一到，彼必远遁”。同时请求柏文蔚“拨给快枪数百支，炸弹百余个”，要求同志、睢宁同盟会会员张含章、儿子周公权在家培植地方革命武装，响应民军北伐。周祥骏的革命举动自然引发地方民团首领周成五的不满，两家自此交恶。“二次革命”失败后，张勋重新驻扎徐州，周成五遂以“乱党”的罪名向张勋告密，致使烈士被杀害。但是，值得一提的是，周成五的孙子周斌曾参与组织领导徐海蚌地区的农民暴动，国民党当局为抓他曾悬赏5000银元。1929年秋周斌利用办学为掩护，在家乡发动秋收斗争，后因叛徒出卖被国民党反动派枪杀于徐州。

　　近年随着研究的不断深入，有人提出新的论点，认为周祥骏之死不单是周成五的举报，而主要是由于宋育仁的出卖被捕。宋育仁1894年任出使英法意比四国公使参赞，时值甲午中日海战，宋育仁曾密谋购买西方战舰、招募雇佣兵组建水师，准备驰援祖国，奇袭日本，后被清廷所阻。晚年的宋育仁思想日趋反动，张勋在徐州网罗一批前清遗老充当顾问，宋育仁即为高级顾问之一。因为七师为徐州当时最高学府，后来张勋将宋育仁安插在学校，佯为讲学，实为潜伏的特务。周祥骏到七师任教后，被宋育仁的表象蒙蔽，拜他为师，后被其出卖。周公权在父亲就义后，在致南社诸子的书信中报告烈士就义的情形时，曾指出宋育仁亲眼目睹烈士就义的情状。

　　周公权状告周成五一案结果令人嘘唏。但在1929年夏，于右任、柳亚子、邵力子等42人为纪念周祥骏殉难曾联名向全国发出两道征文启事，征得诗文挽联1000多篇，并于当年7月16日上午在徐州云龙山召开追悼大会，为烈士昭雪沉冤，表彰公德。于右任手书挽联“横经针孔孟，沥血铸淮徐”，实为周祥骏短暂而光辉一生的最佳写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