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不低头的“硬汉子”——缅怀曾祖父牟鸿勋先

　　我的曾祖父牟鸿勋先生，亦名彝钮，字猷宣，土家族人，1888年出生在湖北恩施利川。曾祖父幼年聪明好学，文章出众。加之家境富裕，18岁那年被我爷爷的爷爷，也就是牟鸿勋的父亲牟奇禄送到武汉赴考。这是清末最后一届科举考试，牟鸿勋中了清末首案秀才，随后被保送到武昌两湖师范学堂深造。

　　在学堂时，曾祖父受教于名儒章太炎门下，深受章先生器重。曾祖父与同学孙武、张难先等来往密切，受到民主主义思想的影响，深感时局维艰，推翻封建统治势在必行。1910年，由孙武等人介绍，在武昌参加共进会，成为共进会骨干。1911年2月，以两湖师范学堂总代表的身份，出席了熊秉坤、刘复基等人主持召开的共进会与文学骨干分子在武昌召开的联合会。同年八月，出席共进会与文学社在武昌胭脂路召开会议，牟鸿勋被公推为司勋和政治筹备委员，确定了军政府组成人员名单。　

　　1911年10月9日，孙武在汉口俄租界宝善里起义总机关试验炸药，不慎起火，库房被炸，清军严加搜查。当晚，牟鸿勋到武昌小朝街85号军事指挥部，作进攻总督府的部署，突然军警破门而入，牟鸿勋与刘复基、彭楚藩等人当场逮捕。10月10日凌晨，军警对其严刑拷打逼供。虽说他是两湖师范学校的学生，作为谋反大逆者，照理说没可能幸免。但当时两湖师范学校的总务长陈树屏，是作为知府陪审。陈树屏和牟鸿勋是师生关系，他就一边故作镇定的口气和主审官铁忠说：“天下哪里有秀才造反的事，一定弄错了……”，一边问道牟鸿勋，平时读些什么书。原本想就此庇护过去，但牟鸿勋铿锵有力的回答：“《警世钟》、《猛回头》、《革命党》”。另一主审官旗人双寿说道：“读的都是乱党宣传的书，不是乱党分子是什么？”问道：“那你是不是革命党？”牟鸿勋坦然称是，问他：“为何要造反？”他慷慨陈词：“大者为国计民生，小者报扬州三日之仇，雪嘉定十日之恨。”要他交出同党，他大义凛然地说：“革命者头可断，志不可夺，岂可低头折节而生！”军警见他毫无屈服之意，严刑将他打得昏死过去。总督瑞澂认为他在学界颇有名气，可留下再逼口供，加上陈树屏的从中周旋，曾祖父才幸免于一死。当天拂晓，彭、刘、扬三人英勇就义。历史上原本的四烈士就这样在危急关头便成了三烈士（今日武昌尚有彭刘扬路，如若当时曾祖父牺牲，此路则又多牟字）。

　　10日彭、刘、扬三人被处决后，牟鸿勋被暂锁于文昌门监狱。当天夜里，革命军起义占领武昌。一日之后，首义成功，武昌光复。12日，起义军攻克总督府，总督瑞澂逃之夭夭，革命宣告成功，起义军领导人蔡济民到文昌门监狱迎接牟鸿勋出狱，留任咨议局。民国初期，牟鸿勋的同乡范腾霄在北京的一个单位任书记官，双寿此时也在这个单位工作。与范腾霄闲谈前朝旧事，他尤其对牟鸿勋在堂上应讯时的风采赞叹不已，呼为“硬汉子”。牟鸿勋得知后非常高兴，备盛宴邀约双寿。席间，昔日对手，今日同胞，把酒言欢。一时，“硬汉子”的美名在京师广为流传。

　　武昌起义之后，当时亟待解决政权的领导问题，在各标管带参加的紧急会议上，决定黎元洪任都督，领导军政府。另由牟鸿勋等15人组成谋略处，规定凡政府所发一切文告均由谋略处审议，后来谋略处又改为稽查处，推举牟鸿勋为总稽查之一。当时包括牟鸿勋共有八人，时称“八大金刚”。湖北军政府成立，革命亟需喉舌，决定创办《中华民国公报》，任命牟鸿勋为社长，苏成章为总编辑。后来，军政府设立了教育部和实业部，李四光任部长，曾祖父牟鸿勋任副部长。

　　南京国民政府成立后，袁世凯的篡权野心公开暴露，于1916年称帝。孙中山发动反袁的护国运动后，牟鸿勋潜赴黄冈与蔡济民秘密组织靖国军，发动黄冈起义。1917年北洋军阀解散国会，孙中山发动“护法运动”。牟鸿勋回到利川，又与蔡济民组织鄂西靖国军，蔡济民为总司令，牟鸿勋任副总司令，董必武任秘书长，陈耀智任参谋长；川军熊春武以湖北无军队为借口，委任方化南为援鄂军总司令，与靖国军同驻在利川城中。方化南策动叛乱，突袭靖国军，蔡济民殉难，牟鸿勋只身突围，乔扮为传教士潜赴武汉。1924年11月段祺瑞担任北京临时政府执政，当时南北和解之势遍及全国，牟鸿勋奉孙中山之命，作为全权代表，北上与段祺瑞谈判。在谈判中，他坚持原则，晓以大义，使段祺瑞不得不电请孙中山到北平共商国是。这时孙中山恰好在上海，回电后立即动身到达天津。段祺瑞派十人组成的欢迎团，陪牟鸿勋同到天津接驾，却不知此时孙先生肝病剧发，已送进协和医院抢救。孙夫人宋庆龄代见欢迎团和牟鸿勋。她对牟鸿勋说：“把你辛苦够了，只可惜他的病不能很快康复，不能把你的功劳早日表现于国家和人民啊！”牟鸿勋说：“这完全是总理的声望和威信所致，我没有一点力量可言，我只希望总理早日恢复好身体，总理病康复了自然就好办了”。孙夫人又说：“总理的病有我照顾，请你回去代我感谢段先生对我们的隆重接待，并向其问候”。牟鸿勋回去复命。

　　1922年第一次直奉战争后，曾祖父牟鸿勋出任黎元洪总统府顾问，先后荣获甲等文虎章、嘉乐章等勋章。1927年，蒋介石叛变革命，曾祖父万念俱灰，隐居武汉。蒋介石曾数次电邀他去南京供职，他拒不前往。后因在辛亥革命时期腰部的旧伤，没有得到休息和治疗，终日忙于事务而四处奔走，最终于1928年5月，曾祖父在武汉抑郁而死，终年40岁。

　　我今年12岁了，在我出生的时候曾祖父已经仙游多年，虽然没能亲耳聆听他老人家的教诲，但曾祖父的精神却贯通着我，激励着我。早在去年开始，我就留心收集曾祖父的照片和历史资料。周围人对他的敬仰之情深深影响着我，而且家人说我长得很像曾祖父，这让我感到自豪。今年是辛亥革命100周年，我作为辛亥革命志士的后裔，对这段伟大革命历史倍感亲近。通过翻阅和追忆历史，不仅使我增长了对这段历史的认识，而且在缅怀革命志士的同时，对我的曾祖父更多了许多了解和怀念。牟氏家族历经风雨，如今依旧枝繁叶茂，但是几乎每个人都在悄然远离“豪门望族”的光环。坚信祖辈自强不息的革命精神和与时俱进的优良品质，将会代代相传！